但是現在，他心頭隻有難以言喻的酸澀，還有不斷升騰起的責任感。
劉儉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上前一步，走到床邊，鄭重地握住荷花那隻指向他的冰冷枯瘦的手。
“嬸子，我是劉儉。”他聲音清晰而堅定，沒有絲毫扭捏。
“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姐姐。一生一世，護她周全，絕不讓她受任何委屈。”
陸棄娘瞬間明白了荷花的用意，也看到了劉儉眼中的真誠，連忙將錯就錯，含淚附和：“荷花姐，你聽見了嗎？這是劉儉，是個好孩子！他答應你了！他會好好待三丫的！你放心！你放心啊！”
荷花緊繃的身體驟然鬆弛下來，臉上露出了虛弱滿足的笑容。
她看看劉儉，又看看三丫，眼中是塵埃落定的安心。
她輕輕點了點頭，又費力地抬起手指了指門口，看向陸棄娘。
陸棄娘立刻會意：“好，好，讓姑爺出去坐坐，你們娘倆說說話。”
她示意劉儉先出去。
劉儉深深看了一眼三丫，順從地退了出去，道：“我在門外等著。”
三丫卻道：“你先回家。沒有回京了不回去的道理。”
在西北，他可以自由自在。
但是回京，他是太子，無數雙眼睛會盯著他。
倘若他今日不進宮，明日那些知道他回來的禦史，就會有無數彈劾的奏折，雪片般飛到皇上案頭。
劉儉頓了下，點點頭：“好，我先回去。”
晚點，他還會再來的。
陸棄娘對二丫和四丫道：“咱們也先出去，讓她們娘倆好好說會兒話。”
謝天謝地，謝各路神仙，總算讓三丫趕回來了。
可是接下來，就會生出更多的期盼。
希望讓她們母女，能多相處一段時間。
屋裡隻剩下這對剛剛相認的母女。
荷花仿佛耗儘了最後的力氣，眼神都有些渙散。
可是她還是想坐起來。
三丫連忙上前，小心地扶著她，讓她靠著厚厚的軟枕半坐起來。
“丫……”荷花的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卻帶著清醒，“聽……娘說……”
三丫湊得更近，握住了她的手：“娘，你說，我聽著。”
“不認親，永……永遠不認親，答……答應娘，那是，一家子……畜生……”
這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事情。
倘若讓劉蛤蟆賴上女兒，她做鬼都不會安心。
三丫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她明白了。
娘這輩子過成這樣，是拜她親生父親一家所賜。
她用力點頭答應：“好！”
荷花似乎鬆了口氣，又喘息了很久，一字一頓，艱難卻清晰地繼續道：“我……死……後……不認親……不戴孝……不守孝……去做……你該做的事……彆……彆哭……娘……沒……遺憾……”
如果因為她的出現，拖累了女兒，那也並非她本意。
她希望，把這種拖累，降到最低。
“好……好……孝順……爹……娘……”荷花的目光看向門口，充滿了感激。
這輩子她是沒什麼可以報答的了。
來生當牛做馬，也要報答陸棄娘對女兒的養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