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善的地下室排練開始了。
雖然沒有大的電子管音箱設備，但蘇澈往孩子家裡倒騰的小電子管以及孩子自己準備的東西也並不少，隻要有琴、有線，就完全可以支撐起一場小型的合奏練習。
此刻，顧織來都來了，自然也背著琴參與了「七彩」小分隊的合奏，
隻剩下薑奈坐在觀眾席位，笑眯眯的觀賞著他們的排練。
音與聲四重交映，頻段撐滿了空蕩蕩的地下室。
【哎呀呀，四分五裂呀可以說是。】
心裡的話並不能往外說，
隻是覺得，除了蘇澈的演奏行雲流水以外，其餘幾個小女孩，完全屬於是在抱大腿了。
【真是極限。】
【他一個人怎麼可能帶得動她們三個？】
【顧織算是中規中矩吧，但另外兩個，還需要磨煉，差太多了。】
薑奈暗中搖頭，覺得這樣的組合完全就是“暴殄天物”，
不如把蘇澈送給自己。
“他的愛好該不會是帶孩子吧？”
“這麼喜歡孩子就不能跟我生一個麼……”
“我又不是不願意，真是的……”
這樣小聲嘀咕著，繼續欣賞著幾人的演奏。
可以發現，幾人的站位很有說法——
主唱一般應該站在正中央，作為舞台上的焦點，在排練室裡也不該例外，
但安晴卻側過身來一直在把餘光瞄向蘇澈，仿佛必須要看著他才能安心；
元瀟就更是了，彈幾個和弦就要看看她師父的表情，生怕出現差錯讓他不高興，那戰戰兢兢的小模樣，十分喜人；
顧織則屬於沉默演奏的類型，雖然不說話，卻一直站在他的身後，距離莫名其妙的越來越近……
這下，薑奈看懂了。
【死亡大三角。】
她嘶了一聲。
——
深入敵後的感覺是美妙的。
雖然，薑奈並不把眼前這樣弱小的團隊視作“敵人”。
準確的說，真正能成為己方隊伍的“敵人”的，放眼天海，幾乎沒有。
畢竟自己這邊，Ari的實力不必多提，
JPop抒情歌唱功天花板，聲線天花板，
更逆天的，是她的顏值和氣質，同樣是天花板中的至高者，簡稱天之上；
Miya的琴技幾乎無敵，
師從「那位」被自己師母多次提及過的存在，這在團隊裡已經不是秘密，
媽咪已經強調過多次了，要善待團寵；
湘的鼓水平就也沒什麼可說的了，若用兩個詞來形容的話，唯有“製霸”以及“立棍”才能精確表達，
比她能打的，自己自出生以來，尚未見過。
還有那位準入場選手，恐怖的鍵盤演奏家——
【她也是暴風級彆的強者，據媽咪說，完美適配這個隊伍。】
【拚圖的最後一角，就是她了。】
薑奈若有所思，
至於自己，在貝斯領域，
以天海的專科生們為目標範疇來搜索對手，自己應該是穩居天梯第一。
畢竟，
【我師母也是天海市上一代赫赫有名的最強樂手了。】
師母姓左，年輕時的容貌和氣場，大概隻有Ari可以媲美。
演奏起來，千花失色。
奈何再強的傳說也有退役的一天，師母的重心多半也和Miya的師父一樣，將演奏轉化為了傳承下一代，
重在培養新火種了。
【好在，我就是新生代的明光。】
【技藝上，還差最後一點就能突破瓶頸，完成最終蛻變。】
那就是——
和想要一起演奏的人合體。
「合二為一，方能羽化升天。」
這是薑奈的心底所需，也是她為何會執意跟隨顧織來到這裡，對著眼前的某人麵露饞涎。
——
……
【嘶。】
蘇澈早就發現不對之處了。
本來有外人在旁邊看著，自己就容易緊張。
而且還是帶孩子中，被奈奈用炙熱的視線直勾勾舔舐著，換誰能受得了？
但沒辦法，時間緊迫，不能因為有人在旁邊看就不繼續把排練進行下去。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顧織的演奏很不錯，明顯是昨天半夜得知新曲以後也用心了，
沒猜錯的話，她根本沒睡覺，一直在練琴。
【畢竟譜子都背下來了，這說明上手演奏了至少不下百遍。】
餘光瞟向她的手指，
可見食指指尖纏了一圈繃帶。
【……】
蘇澈很喜歡她這一點。
把一切壓力壓在心底，沉默著演奏、沉默著練習，直到上舞台的那一刻熠熠發光，綻放自己。
這樣的顧織，是讓人感到非常可靠的，
團隊裡，就是需要這種性格的隊友，才能走得足夠長遠。
“辛苦大家了。”
一曲落畢，地下室裡，琴音終止。
蘇澈看著大汗淋漓的元瀟，再看看燃儘了的安晴，瞧了瞧用濕紙巾擦著雙手的顧織，最後笑著將視線落到了不遠處的薑奈身上——
“請場內唯一的觀眾銳評一下，我們的演奏完成度如何？”
“……”
薑奈正在偷拍幾人，突然被Cue到，嚇了一跳，立馬放下手機，想了想，
然後反問：“滿分是10分製嗎？”
“嗯嗯。”
“按照什麼標準給分呢？”
“在劇院舞台上演出的標準。”
“……”
薑奈欲言又止，“實話嗎？”
“實話。”
“3.9分。”
“………”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給了個點九，但這個分數沒到6，顯然不及格。
“有可以提升的空間嗎？”
蘇澈代表團隊發問。
“有的，需要時間沉澱沉澱。剛剛小元瀟的演奏太急了。”
她說道，“雖然音乍一聽是準的，但其實每個都不在律動的完美時值上……要麼快一點，要麼慢一點。隻不過常人的耳朵無法分辨。”
“……”
對於薑奈的這話，蘇澈是反駁不了一點的。
他也早就發現元瀟彈琴不是特彆精準了，但很正常，
孩子才學多久？
哪怕是天天用節拍器進行有效練琴，短短一個月內彈成這樣的精度，也算是超級無敵有天賦的類型了。
薑奈的要求是職業級的，甚至是“錄音樂手級”，簡稱錄音棚選手，一遍成，
這種人個個都是怪物，在場的幾人，除了複健過後的自己，估計沒誰能做到。
“我……我已經很努力了……”
果然，孩子覺得有些挫敗。
蘇澈本以為她要被說得掉小珍珠，誰知她緊接著道：
“但我還會更努力的！我是不會被壞姐姐的評語打敗的！”
“噗嗤……還挺堅強。”
有趣的發言惹得薑奈掩嘴偷笑，
這樣性格的小家夥，不知怎的，竟讓她心中生出一種挺喜歡的意味。
【若能一直帶著如此勁頭走下去的話，在小澈的推動下，說不定能成就一番天地。】
她毫不懷疑蘇澈的眼光，就像他曾經誇誇自己那樣。
能被他選定的人，必定在某個方麵有過人之處。
小元瀟看上去就是沒什麼心眼子的類型，而且可可愛愛，渾然天成。
這樣的好孩子陪在他的身邊，會為他的情緒狀態起到積極作用，
長遠角度看，甚至能夠影響整個團隊。
【真令人羨慕啊……】
薑奈暗暗道。
“顧織和安晴呢？也給點意見。”
這時，蘇澈再度開口了。
他似乎很在乎薑奈的意見，還想多聽點。
“顧織的話，穩定發揮就可以。”
“和練琴時的狀態一樣，她的優勢是穩定，恒久，像是一軌不會變的低頻，很難因外力因素而變形。然而這是優點，也是缺點。”
薑奈頓了頓，說道：“優勢是她永遠不會犯錯，下限很高；缺陷是她無法在律動上演奏出彩，上限很低。”
雙刃劍似的評價引得蘇澈若有所思，
而顧織就更是皺了皺眉，明顯不怎麼愛聽，
那攻擊的態勢，似對薑老師萌生了新的手刃之意。
“織，冷靜點，她說的在理。”
“我不這麼認為。”
“……”
蘇澈道：“你先彆急，律動的事並非朝夕可改，跟著我一起，當我們的融合度越來越高時，一切都會水到渠成好起來的。”
“「融合度」嗎？”
顧織露出思索狀，
很快，眉頭舒展而開了，
但，思索的內容好像和蘇澈想的不是一個東西。
“最後說說安晴吧。”
“好。”
薑奈想了想，仍然決定如實說起——
“不成熟的唱腔，配上甜美的聲線，可以說是萌新樂團的點睛之筆。”
“如果她太過職業化，和你一樣，反而會讓其她人的加入顯得不倫不類。”
“不如說，她的缺點完美的讓整個團隊充滿了朝氣，還蠻適配你們的。”
她笑道，“就是不知鍵盤和鼓手是什麼水準，就現在而言，你們的融合度大於呈現出來的效果分數，我覺得還可以了。”
“！”
十分中肯的評價，讓安晴也是小臉一凝，覺得這個薑姐姐似乎真有東西。
她的話完全不像是外行講出來的，三言兩語，就指出了所有人的不足和閃光點。
“「不成熟」也是一種優勢嗎……”
“當然，過度的成熟，沉穩，會漸漸演變成一種「無趣」和死氣沉沉。”
薑奈認真道。
“確實。”
蘇澈對此也是覺得沒什麼可說的，
畢竟安晴的路還很長遠，可塑性極強。
“看來今後要好好的塑一塑她了。”
他心中這般想著。
——
“那薑薑老師，你都說完一圈了，最後再來評價一下阿澈好不好？”
這時，小可愛發話了。
讓薑奈也評價一下團隊核心。
“哎呀……”
這下子，薑奈有點為難了。
“怎麼了？是不好意思說嗎？哎，彆不好意思，阿澈是不是也有一堆缺點呀？在場這麼多人，你彆害怕，直說就是了，我們都很想聽！”
孩子像是巴不得聽人壞話的叛逆小鬼，豎著耳朵要聽一些有趣的東西，
奈何……
薑奈將修長手指撫在唇上，慢悠悠思考了許久，給到的回應居然是：
“演奏滿分，律動滿分，狀態完美，台風帥氣，手法老練，手癖有辨識度，音色高級，調製抓耳，琴美、人更美。”
“？？？？？”
三女麵麵相覷。
“如果放在天海，有他存在的隊伍，必定會如龍升天，在最短的時間內達成最高的成就。不如說，我正是希望有他這樣的隊友陪在我身邊，這樣就連我也能夠蛻變，成長為真正的女……”
“停一下，奈奈，你不要再說了……”
如果不是蘇澈立刻中斷了她的發言，她可能還要再誇個百八十句。
這下子，場內其她小女孩們也全懂了。
“我本來以為薑薑老師隻會說壞話來的……”
“沒想到對阿澈是這樣的評價嗎？”
“我完全理解了。”
元瀟小聲bb了幾句，旋即走到姐姐身後，跟姐姐耳語，說這個裁判有貓膩。
姐姐早就不是第一天發現裁判的問題了，點了點頭道：
“是的，她不但有問題，而且還想奪走你的阿澈。雖然不知道你能不能忍，但我一般是不太能忍的。”
“可惡！”
姐妹倆瞬間統一了陣線，這樣的團結在「七彩」組建以來都是十分難得一見。
“好了好了，還是先這樣吧，奈奈，我看你時間也差不多了，是不是還有彆的事情要做呢？”
蘇澈意識到不妙，表麵上下達了逐客令，
實則是想讓她遠離硝煙的正中心。
【多待一秒我就多危險一秒，奈奈的性格詭譎邪變，讓人完全捉摸不透，而且她又性感妖嬈，實在不能跟我們這種天真清純的小家夥們待在一起。】
蘇澈萌生退意。
“確實呀，我也馬上要走了，不過小澈，你能不能跟我出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