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宅堂,但跟著仆從走進去,陸北顧覺得自己到了王宮。
悄聲問了問,還真特娘的是王宮改的!
以前這裡辦公的是前唐劍南西川節度使,此地最初作為節度使署,署裡建有百尺樓等高樓,可俯瞰後麵的湖泊。
湖泊名為摩訶池,也是有說法的......南北朝時期,南朝的“菩薩皇帝”蕭衍在境內大肆推行佛教,佛教也在蜀地開枝散葉,該池因胡僧之語,故得名“摩訶池”,隋唐時期這個稱謂就被繼承了下來。
而在前唐貞元元年的時候,時任節度使韋臬初步鑿開解玉溪並將其與摩訶池連通,到了前唐大中七年,時任節度使白敏中開金水訶,自城西引流江水入城彙入摩訶池,連接解玉溪,至城東彙入油子河,摩訶池就此徹底成了活水。
後來這裡被後蜀改成了王宮,摩訶池也改名叫龍躍池,後蜀環池大肆修築宮殿、亭台樓閣,其範圍廣達十裡,景色可謂是極為壯麗。
如今名字又改回來了,這些環池建築有些拆毀了,有些成了富商宅邸,但是絕大部分還是成都知府本人的宅堂。
“這不逾製嗎?”
陸北顧的腦袋上升起了一個問號。
但是他不敢問。
不過恍惚間,陸北顧真的覺得,柳永的《望海潮》是標準寫實手法。
因為在這裡他親眼看到了“煙柳畫橋、風簾翠幕”,三秋桂子或許還遠不到時候,但十裡荷花的美景現在是真有。
所以一路走來,陸北顧甚至對於那些被貶到這裡當成都知府的中樞大員,到底還願不願意回去,都產生了一絲懷疑......
而他的認知,在連續經過了蜀錦與王宮兩件事情的洗禮後,也終於能真切地感受到了。
——大宋是真的富養士大夫啊!
隻能說,在大宋當官確實爽,尤其是能當到知州、知府這個級彆。
就算住不上張方平這種王宮改的府署,如蘇軾那般待著沒事出去來個“千騎卷平岡”也很舒坦了。
來到滿是荷花的摩訶池畔一處難得的空白水域,他們上了專門接引的小船,而沿岸垂柳的枝條,都幾乎要探到船頭了。
小船緩緩擠開荷花,駛入摩訶池。
陸北顧的衣袂被帶著水腥氣的風掀起,這裡到處都是魚,而且根本不怕人......隻見他右手邊很近的距離,就有一尾紅鯉躍出水麵,鱗片在夕陽下閃過朱砂般的光澤,隨後又“撲通”栽進被船槳攪碎的雲影裡。
堪稱釣魚佬的天堂。
不過那些當年被後蜀宮廷匠人精心雕琢過的太湖石,如今卻早已不複保養得當的樣子,不僅爬滿了水藻,而且石孔裡還纏著枯萎的蓮莖,看起來美感全無。
這些花費重金買來的石頭,現在唯一的作用,恐怕也隻有半浸在碧水中給船夫當導航坐標了。
很快,小船就來到了湖心島,他們踏上了岸。
這裡隻有一座院落,廳中並無任何人,甚至連仆從、婢女都無。
李磐剛帶著陸北顧撿了個位置坐下,廳門口就閃出個鬼祟人影來。
李磐見了那人,連忙對陸北顧說道:“我且出去與人敘話,你在此處等著。”
陸北顧點點頭,隻見李磐出去與那小吏模樣的人在廊下私語。
至於說了些什麼,他就聽不清了。
小吏低聲說道:“張相公今日心情尚好,現在在與人交談,你們得等會兒,估計快談完了......等談完以後,張相公需得去更衣,方能見你。”
“是哪位上官在與張相公相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