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路趙抃趙轉運使。”
聽了小吏這話,李磐頓時一怔。
“——竟是‘鐵麵禦史’嗎?”
趙抃,字閱道,景祐元年進士,曾任殿中侍禦史,彈劾不避權勢,時稱“鐵麵禦史”。
這人在大宋廟堂是非常有名的,其人平時以一琴一鶴自隨,為政簡易,長厚清修,日所為事,夜必衣冠露香以告於天,是個“無事不可告人”的清正君子。
但裡麵的陸北顧不知道這些。
他屁股還沒坐熱,就見屏風後轉出一麵容清臒、顴骨微隆的老者,這老者須發有點斑白,看著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隻是身著簡單的褐衫,看這樣子似是要離去。
這老者見了坐在廳中側位的陸北顧,頓下腳步。
他目光犀利地打量了片刻,然後問道。
“小兒,今年歲幾何?”
出於禮貌,陸北顧客氣答道。
“在下年十七。”
老者嘖嘖道:“尚不如老夫家中幺兒大......緣何來見張相公?”
“因著一篇策論。”陸北顧簡明扼要地回答道。
“策論?”
老者似是想起了什麼,竟是又轉過屏風去了內室,然後隨著一陣翻箱倒櫃聲,竟然真的拿了一張紙出來。
他到陸北顧麵前,撣了撣。
“《禦夏策》?”
老者問道:“你說的策論,是這篇嗎?”
陸北顧此時心裡不知道多少頭羊奔過......這老者究竟是什麼來頭?在張方平的房間裡就這麼隨便翻東西看?
張方平本人嗎?
可是感覺著又不太像。
“是。”
老者通讀了一遍,先是眉目舒展,隨後卻蹙起了眉。
“今當禁青鹽逾界,絕鐵器出疆,轉於秦鳳路設茶馬專司,儘收青唐吐蕃市易。待其府庫空乏,部族離心,雖帶甲十萬,不過饑鷹餓虎耳......想法挺好,知道如今青唐吐蕃是什麼情況嗎?”
“聽說過。”
陸北顧答道:“土地三千餘裡,人口一百餘萬戶,與宋、夏、於闐、盧甘羌接壤,隱約有重現鬆讚乾布時期的氣勢。”
老者點點頭,說道:“河湟之地,乃是‘古吐穀渾路’必經之地,與西域一南一北,當年北魏胡太後派僧官宋雲西行,本可以走河西,然而當地兵亂,宋雲等隻好通過吐穀渾青海道西行,由此這條商路被打通。”
“如今夏國勢大,卻在西域屢屢剽劫貢商、扣留旅人,對往來商人征收重稅以彌補軍資,走這條‘古吐穀渾路’的商人也就多了起來,青唐、邈川、臨穀等城漸漸繁榮。”
“但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我朝與青唐吐蕃,跟與遼國、夏國一樣,也正式設立榷場進行貿易,令其不斷做大,會不會再次出現前唐吐蕃大將馬重英率二十萬吐蕃、黨項聯軍攻占長安的場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