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州衙門前的情景同樣不容樂觀,衙役們穿著草鞋或乾脆赤著腳,正用沙袋、木板在衙門口構築簡易的堤壩。
一個胥吏模樣的人,正站在衙門前臨時搭起的雨棚下,對著幾個衣著體麵的人大聲說著什麼,臉上滿是焦躁和不耐煩。
更多聞訊趕來的百姓聚集在稍遠處的水中,眼巴巴地望著州衙緊閉的大門,眼神中混合著最後一絲希望。
陸北顧看著這一幕。
考州試,取解額,進赴京考省試,搏那“千年龍虎榜”.這些關乎個人前程的宏願,此刻在這滔天雨勢和洶洶民情麵前,似乎都變得有些遙遠渺小。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所謂“廟堂之高”與“江湖之遠”並非涇渭分明,再高的廟堂,根基不正係於眼前這千萬個淋著冷雨、為米糧發愁的黎庶身上嗎?
“在下州學生陸北顧,李判官相召,故而前來。”
陸北顧沒說是他找李磐,而說的是李磐找他,守門的衙役看了信物也拿不準,不敢放陸北顧直接進去,便讓他先在這裡等候。
不多時,回來的衙役示意陸北顧跟著他一起進去。
州衙裡的積水並不多,往來人員多是行色匆匆,全都愁眉苦臉的。
很快,陸北顧就在一間房子裡見到了李磐。
李磐麵前的案上堆著不少公文,見了陸北顧,沒抬頭,隻問道:“遇到困難了?州學沒糧食了嗎?”
“還有糧食。”陸北顧單刀直入,“是為這場暴雨的事情而來。”
“哦?”
李磐放下筆,抬頭看他。
“學生見城裡內澇嚴重,心裡有個主意,或許能幫助排水稍加緩解。”
“你說說看。”
“上次隨您西行經過瀘川城的時候,當時雖然沒進城,但從南岸到北岸並繞城而過,是見到瀘川城有不少水門的,如今是不是水門沒法把城裡的積水往沱江裡排,所以內澇才如此嚴重?”
“正是如此。”李磐點點頭,“暴雨下的太大,連著這麼多天,沱江上遊的水都彙入進來了,所以沱江江水的水位開始暴漲,城裡的水門不敢排水,生怕一開,非但沒把城裡的水排出去,倒是讓沱江水倒灌入城了。”
陸北顧心頭暗道,果然如此。
他這一路走來,發現瀘川縣內的積水情況明顯是不對勁兒的,作為毗鄰著沱江和長江兩條大江的城池,在正常情況下,城內積水應該都是可以排到江裡的。
而現在沒往江裡排,大概率就是因為通往沱江的水門不敢開額外提一句,瀘川城在長江方向是沒有水門的,也沒有哪個小城池敢對著長江建水門。
沱江,是一條“西北東南”走向的大江,它發源於川西高山,貫穿了整個西川盆地,在瀘州彙入長江,水量和流速雖然跟長江沒法比,但依舊不可小覷。
所以瀘州州衙裡的官員們,哪怕坐視城裡內澇,也不敢冒著沱江水倒灌的風險開水門排水。
因為前者最多造成大量財產損失,短時間內不會對城內百姓性命造成威脅,但後者可是有水淹全城造成大量人員傷亡的可能性的。
“學生有個想法能解決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