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小的人兒,竟透著股不符合年紀的硬氣。
周柒柒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疼。
這模樣,跟不久前舟舟被小雷小鋒鎖在黑儲物間時一模一樣。
那回她也是這樣,沒哭喊,自己摸著找凳子爬窗戶自救。
心疼瞬間壓過了火氣,周柒柒幾步衝過去,一把將舟舟摟進懷裡,用後背擋住那些刺人的目光,低頭柔聲問:
“舟舟,沒事吧?嬸嬸在。”
舟舟往她懷裡縮了縮,小腦袋埋在她腰上,使勁搖了搖頭,肩膀微微聳動著,卻硬是沒掉一滴淚。
陳母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能有什麼事?有事的是我家嬌嬌!你倒好,不問青紅皂白就護著她!我問你,為什麼推我們嬌嬌?說話啊!啞巴了?”
卓母趕緊上前拉住陳母的胳膊,臉上帶著尷尬,壓低聲音勸:
“陳媽媽,消消氣!我之前不是特意跟你提過嗎?這孩子……她情況特殊,說不了話,讓大家多照顧著點。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陳母被卓母一扯,似乎才想起來,剛才卓母似乎是專門跟她說過,但是這種不重要的小事兒,她聽過就忘了,壓根沒放在心上。
她臉上閃過一絲極快的不耐煩,隨即被濃濃的鄙夷覆蓋:
“啞巴怎麼了?啞巴就能仗著不會說話欺負人了?!天底下沒這個道理!推了人就得認!說不了‘對不起’,就給我鞠躬道歉!今天必須給我家嬌嬌一個交代!”
她的聲音又尖又利,帶著不容置疑的蠻橫,像是在命令人似的。
客廳裡靜得能聽見牆上掛鐘的滴答聲。
所有客人的目光,有同情的,有打量的,有漠不關心的,都沉甸甸壓在舟舟小小的肩膀上。
周柒柒把舟舟往身後護得更緊了,像頭被惹急了的母獅子,眼神利得能刮傷人,迎上陳母:
“這位家長!事情還沒弄明白,你就一口咬定是舟舟推的,還逼著個不會說話的孩子道歉?這道理又在哪兒?要道歉,也得先把事兒搞清楚!”
“我家嬌嬌都說是她推的,這還不清楚?我相信她!”
陳母指著還在抽噎的女兒,說得斬釘截鐵。
“我信舟舟,她絕不會平白無故做這種事。”
周柒柒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堅定,
“旁邊不是還有兩個孩子嗎?問問她們,到底咋回事!”
卓母連忙看向旁邊兩個稍大點的女孩,其中一個穿著碎花裙子的正緊張地絞著手指。
卓母放柔了聲音:“小芳,你剛才就在邊上,看到了嗎?嬌嬌妹妹是怎麼摔倒的?”
叫小芳的女孩怯生生地抬頭,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
但站在她身後的母親臉色微變,不著痕跡地在她後腰上輕輕按了一下,眼神裡帶著警告。
小芳回頭看了一眼母親,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飛快地低下頭,小聲囁嚅:
“我……我沒看清……”
另一個女孩也趕緊搖頭:“我也沒看見。”
倆孩子的媽對視一眼,悄悄鬆了口氣。
她們都是文工團的,而陳父是新調來的文化局部長,她們可不敢得罪。
陳母臉上立刻浮起勝利般的刻薄笑容,下巴抬得更高:
“瞧見沒?沒人看見?那就是她推的!趕緊道歉!這裙子可是花了三十塊錢買的!鞠躬道歉,再賠五十塊錢損失費,這事就算了了!”
她嘴裡還小聲嘀咕著,“鄉下來的土包子,沒教養……”
這話像根火柴,“噌”地一下點燃了周柒柒的火。
她將舟舟嚴嚴實實擋在身後,直視著陳母,眼神冷得像冰,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道歉?不可能!誰要是再敢逼舟舟道歉,彆怪我不客氣!”
那護犢子的架勢,還有話裡的決絕,讓周圍的人都心頭一凜。
陳母被這氣勢懾得一愣,眼珠子轉了轉,隨即惱羞成怒,轉向卓母:
“卓大姐!你聽聽!你請的這叫什麼客人?一點禮數規矩都不懂!在我們家撒野?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否則這事沒完!”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卓母,包括周柒柒。
周柒柒的眼神很平靜,但平靜下是無聲的審視。
她是不會妥協的!
如果卓母此刻為了息事寧人,也選擇逼迫舟舟,那這個朋友,不交也罷。
至於設計文工團舞蹈服的工作機會,更是可以立刻作廢。
人生的機會有很多,放棄一個也不可惜。
可為了這個機會逼迫舟舟道歉,可能會讓她蒙上一輩子的心裡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