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雲,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華陰奪權成功後,韓登重拾信心,準備從二叔手裡奪回屬於自己的家業。
就在他緊鑼密鼓、和那些忠心耿耿的太守知縣們研究運送糧草、規劃行軍路線和作戰方案時,淩晨獨自一人來到了城外的韋籍舊部營地。
見識過淩晨凶殘手段的新統軍李卿,在聽說了臨潁侯來到軍營視察後,連忙出營迎接。淩晨和他寒暄了幾句,讓他忙自己的事去,自己想單獨在營裡走走,看看士兵們的尋常訓練和生活。
天氣炎熱,士兵們都在自己的營房裡納涼消暑,淩晨背著手饒有興趣的晃蕩著,最終走進一間營簾掀起的帳篷裡。
帳篷裡橫七豎八的躺著五六個漢子,個個光著上身,將褲腿卷起到膝蓋,躺在草席上用薄木板、布巾扇風。帳篷裡還有一兩隻蒼蠅嗡嗡叫著,偶爾落在士兵身上,被隨意揮手趕走。
見到淩晨進來,一個正在掛盔甲的年輕士兵連忙將兜鍪丟到木架上,用腳踢著躺在地上的同伴,卻惹來一陣不耐煩的咒罵“你娘的皮!乾什麼?!”
那名年輕士兵見他爛泥扶不上牆,也不管了,連忙躬身抱拳,朝著淩晨行禮。
“小人見過大人。”
他不認識淩晨,但能在軍營裡穿著單薄絲緞隨意閒逛、腳上還踩著官靴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其他人聽到年輕士兵的話,這才注意到進帳的淩晨,紛紛將閉著眼的、背對著的袍澤都戳了起來,齊齊向著淩晨行禮。
淩晨隨便在一張草席上坐了下來,伸出手撫摸著粗糙的席麵,思緒萬千。
回過神來後,他笑著對這幾名士兵說道“坐,都坐。”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
淩晨無奈一笑,伸手拉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漢子,強行將他扯來坐到自己旁邊,其他人見狀,這才小心翼翼的都坐了下來。
“我叫淩晨,跟你們關中王是兄弟,自然也跟你們是兄弟。今天冒昧打擾你們休息,沒有彆的意思,就是想和弟兄們聊聊天。看著你們這草席啊,就讓我想起了以前在江淮軍先鋒營的日子……”
士兵們麵麵相覷,都不敢隨便開口,最終,還是最先發現淩晨的那個年輕士兵壯著膽子開口接話“大人……也睡過小人們的這種草席嗎?”
淩晨單腿屈起,雙手交叉抱住膝蓋,笑著說道“是啊!說起來,我那時住的比你們還差呢,江淮蚊蟲多,咬的我都快崩潰了,同帳的一個,蛋都被叮了~”
“哈哈哈~”
“哈哈哈哈!!”
聽到淩晨說出如此粗俗的話語,這些底層士兵們不禁都笑出了聲,也不那麼懼怕他了。
另一名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士兵,明顯是有些見識的,抱著拳問道“大人莫非就是臨潁侯淩侯爺?”
“嗯,正是。”
士兵們頓時露出驚訝和難以置信的表情來,在他們的認知中,大頭兵乾到底,也獲不了封。隻有一路往上升,伍長、百夫長、小校、校尉、統軍,也才隻是具備了資格和可能。
沒有蓋世奇功,統軍也封不了爵啊!
所以那些爵爺們,大都背景雄厚,是來軍營裡曆練鍍金的,但……再怎麼鍍金,也不能去先鋒營鍍金吧?
那名年輕士兵忍不住問道“侯爺,您……您真是從先鋒營一路升到侯位的?”
淩晨看出了他的疑惑,笑著說道“豈止,你猜我進先鋒營前是乾嘛的?”
“乾……乾嘛的?”
“流民。”
“啊?!”
營帳裡頓時爆發了一陣驚呼和議論,他們交頭接耳的對彼此說道
“哎,你聽到沒?流民!”
“是啊,流民,這……”
淩晨看著他們,認真說道“真的是流民,我是被抓去從軍的,進入軍營後,推了幾個月的車。後來有一次,遇到唐軍襲營,陰差陽錯之下救了當時還是節度使的鄭王,才變成了親衛營的士兵。”
此言一出,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救了鄭王!”
“那可是鄭王啊!”
“你們聽著挺簡單,可卻不知道當時的凶險。我們就兩個人,沒有援兵,身後的唐軍還緊追不舍。我保護著鄭王一路廝殺奔逃,最後前方連路都沒有了,我們是從懸崖上跳下去才撿回一條命的。”
士兵們的臉上皆是浮現出害怕和驚訝,這麼一聽,侯爵……還真不好掙啊!
“就這,離封侯還遠著呢!也隻是從先鋒營小兵混成了親衛營小兵,後麵比這更凶險的磨難和危機,還有好多呢~”
這幫漢子紛紛用敬佩的目光看著淩晨,他們還以為淩晨是個繡花枕頭,靠關係和背景得來的侯爵。沒想到真是一步一步刀口舔血換來的,那確實不容易!也確實牛逼!
“侯爺,小人聽傳聞說,我們王爺能從鄴城走脫,回到長安,正是因為您的助力,這事兒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當時晉王孫芝對你們王爺嚴密監控,安排了好多士兵看押,連隻蒼蠅都不許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