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訓就是丈夫,大族們是妻子,這個家是一個人做主還是夫妻商量著來?誰的意見更重要?誰的占比更重?將會決定接下來一輩子的生活方式。
所以必須要爭!
而且,朝堂上還有一種情況客觀存在——身份是在不停轉換的。
今天幫淩晨的朝臣們,其實就是在幫皇帝,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願意被皇帝呼來喝去。
等到他們將對手乾掉,把他們原本的位置占住,以後隻手遮天、尾大不掉後,河北諸府、江淮周家附屬等其他勢力又會成為皇帝的馬前卒。
關中、關東今天和京畿勢力一起站隊淩晨,也不意味著他們就是同盟。
這是皇帝最願意看到的結果,你們爭權,我才放心。
你們不爭,一片其樂融融,那我該睡不著了。
“淩晨,禦前毆打朝廷命官,杖三十。陳石,無端損辱朝廷命婦,亦杖三十。好了,就這樣決定。”
文訓開口說完,便起身在內官的攙扶下、在宮娥的陪伴下,離開了乾元殿。
滿地跪著的臣子抬起頭,有一些還想說點什麼,但當他們看到一旁昏昏欲睡的右相毫不在意後,又都抿嘴不言了。
身形雄壯、渾身銀甲的禦林軍立刻列隊進到殿中,將站著的淩晨和趴跪著的陳石架了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強行拖了出去。
臣子們紛紛站起身來,各自前往自己的陣營。
一方以工部尚書唐秉聞為首,立在右相附近圍攏交談。
一方以禮部尚書魏序、兵部尚書馮延為首,立在太子身後聚成一堆。
林濟遠身著官服背著手,冷笑著看了一眼這些人後,昂首挺胸的帶著禦史台的噴子們出去看淩晨和陳石挨打去了。
趴在禦林軍擺好的凳子上,淩晨打了個哈欠,轉頭看向離自己不遠、口鼻上還有血跡的陳石,突然有點可憐他。
你說你何必呢?
整個禦林軍都是我的人,你整這出?
“啊——!!”
兩邊同時揮棍,何關親自監督計數。
打淩晨的這倆,咬牙切齒、滿臉通紅、青筋暴起、不痛不癢。
打陳石的那倆,麵色平靜、動作輕柔、高舉輕放,傷筋動骨。
淩晨雙手鋪在板凳上墊住自己的臉,笑嘻嘻的看著陳大人滿頭大汗的慘叫連連。你不是很硬麼?再給老子硬啊~怎麼鼻涕泡都出來了?
嘻嘻~
就在數到第十九下時,淩晨不嘻嘻了。因為林濟遠帶著一幫子屬下從殿門內走了出來,站在大太陽底下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淩晨微微一愣,下一刻,雙手亂揮、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
“哎呀!輕點啊!疼死我啦!!”
林濟遠皺眉看了一眼後,又看向陳石。
還是陳大人硬,一言不發。
但,屬於陳大人的劫難還遠遠沒有結束。
淩晨這個人啊,你隻要不把他徹底得罪死,他也能換位思考,不跟你較真。官場上嘛,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偏執一端、隻認死理是走不長遠的。
今天他能和陳大人打生打死、不共戴天,明天或許又會一起坐亭觀雨、焚香品茗,也未可知。
但他的好基友、秦王韓登可就沒那麼思慮長遠了。
你隨便找個年紀大點的老員外去打聽打聽,當年先周的刑部司獄郎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小韓可不是什麼心善的人呐!
朝會的時候他一言不發,仿佛不關自己的事。
可是一下朝後,他就回到秦王府召集家丁、長隨和護院們,手持棍棒火把,火急火燎的來到了陳大人家的府邸門前。
韓登立在高頭大馬上,叫護院在陳府門前點燃了一炷香。
他隻給陳府居民一炷香的撤離時間。
當陳石被下人們哼哧哼哧的從大門裡抬出來時,無數鬆油火把已經飛舞著丟進了他家院子裡、房頂上、門窗間。
一片淒慘的哭泣聲和喊叫聲,響徹在楊柳巷的雲霄中。
秦王可是個好人呢,他還專門派人去通知了京城水龍隊,拉著水桶立在街邊道路前,防止火勢牽連到陳石大人的左鄰右舍。
無數想要救火的百姓、附近的官員家屬和下人、以及聞訊趕來的采詩官,都被滾滾濃煙和衝天大火震驚的目瞪口呆。
當然,本著好事成雙的原則,最先跳出來裝逼的那位吳宣撫使,家中宅院自然旺了一把。
直到兩位大人的家被燒成了白灰,隻剩下一些漆黑的殘垣斷壁時,負責京城治安的左巡院侯明這才帶著人匆匆趕來。
至於他們為什麼氣喘籲籲、臉上卻沒有一滴汗,你不要問,問了就請你去府衙大牢裡喝茶詳談。
陳、吳兩家人紛紛抓住侯明的衣服抱頭痛哭,指著韓登控訴他無法無天的惡劣行徑。可侯明卻雙手一攤,表示無能為力,此事涉及王爺,開封府的衙門肯定是沒有權利插手的。
一天後,張承將皮球踢給了大理寺,大理寺卿人都傻了,立刻踢給了刑部,刑部官員們罵罵咧咧的又踢回給了大理寺。
三家就這麼互相踢來踢去,也不撤案也不上報,就這麼踢,一直踢到兩家人放棄追究為止。
誰敢管?
也想家裡紅紅火火了是吧?
秦王隻要不謀反,整個大鄭包括陛下在內,誰也動不了他。
他要是有事,關中和雲中就會有事,那就不是燒幾間房子的問題了。
大鄭,還是需要向外擴張來團結內部、轉移矛盾。不要盯著這點三瓜倆棗,把目光放長遠點,比如……
大家一起去欣賞晉王爺的紅色大鼻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