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真是有心了,軍務繁忙,還記掛著大總管的身體,肯下功夫去學習這些小技,真是叫奴婢佩服!”小內官發自內心的感慨拱手道。
黃旭聞言收起笑意,臉色變得十分正經,仿佛責怪小內官說錯話了一樣:
“哎~王兄,此言差矣,恩府的任何事情,對於你我來說,都不是小事。都是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操辦的,如此才能不負他老人家對你我的恩情啊~”
草,要不說人家這官能越做越大呢!
小內官連忙端正態度說道:“黃兄說的極是,是奴婢一時疏漏。”
“唉~”
黃旭站在掌令府的大門口,手中抱著袋子,頗為惆悵的看著兩旁的街道說道:
“恩府他老人家為國為民、為陛下操碎了心,近來身子都消瘦了。聽說前幾日還有些食欲不振,你我同為他的學生後繼、左右臂膀,更要從小事上去關心他老人家的身體健康和心情舒暢。需得記住,隻有他老人家千歲無疆,你我才能富貴加身,平步青雲啊!”
這話就有點走心了,小內官聽的也是頻頻點頭,正是這個道理。
感慨過後,黃旭又恢複了笑容:“唉,不說這些煩心事,以免影響一會我替恩府調理的手法,哈哈哈~”
小內官也是會心一笑:“哈哈哈哈,好好好,將軍快請進。”
“嗯嗯,來來來,快把我的佩劍解下來,莫要耽誤了要緊事。”
見黃旭朝著一旁的侍衛吩咐,小內官不禁露出無奈和嫌棄的表情來,對著兩手提著袋子,還撅起半個側臀讓侍衛解劍的黃旭說道:
“黃兄,你這又是何必?恩府早就明令你可帶劍進府、上堂回話,你又乾嘛要如此恪守禮節,使得生分呢?”
黃旭一邊配合侍衛解下佩劍,一邊對小內官搖頭笑道:
“恩府信任我,是我的榮幸,但此等要事,我卻不能聽他老人家的。王兄細想,若是有人久忍不漏,也獲此殊榮,藏器於身接近恩府,那就遭了!
所以無論是誰,都不能攜帶兵器進府麵見,你我作為心腹,更是要以身作則,免得給了小人借口,叫恩府為難。”
小內官聽的重重點頭:“還是黃兄想的周到,思慮深遠啊!確實是這麼個理。但你……唉!”
黃旭的忠誠程度,讓小內官都有些自歎不如。對方真的是事無巨細的替大總管考慮,簡直是……沒誰了!
天底下根本找不出第二個人!
侍衛小心翼翼的將黃旭的佩劍解下,恭恭敬敬的彎著腰退到了一旁。黃旭不急不緩的將手中的袋子遞向另一旁的一個侍衛,對小內官說道:
“王兄,快來例行公事,今日頗有感觸,與兄多聊了幾句,恩府想來等的急了,一會忙完他老人家的大事後,我定要尋你討杯酒喝~”
小內官一把將他伸直的手臂按下,推著他雄壯的後背就往門裡搡:“知道遲了還不快去,磨蹭個什麼!”
黃旭嘖著嘴說道:“哎呀,這不行,按例得再摸一遍身……”
“摸甚麼?你有那閒心,我還沒那閒工夫呢!快去,一會出來了教你嘗嘗我新得的丘嫂酒!”
被小內官一把推進門的黃旭無奈的挺胸歪頭,最終苦笑道:“行,今日定要與兄大醉一場,到時候你可彆心疼我喝的多~”
小內官揮著手笑道:“管夠,管夠,快去~”
“那我去了啊~”
“哎呦~~快去!!”
黃旭哈哈笑著將手中的袋子提了提,暫彆了小內官,轉身麵向院子,剛才還讓人如沐春風笑臉瞬間微收!雖然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但仔細去看他的眼睛,就能發現隱藏著一道銳利如刀的鋒芒!!
小內官看著他熟門熟路的去往了正堂,立在掌令府的大門下,雙手拉著一起耷在身前,笑著搖了搖頭,隨即歪頭向一旁的侍衛說道:
“去我的院子,把始安知縣孝敬我的那幾壇華鎣山釀儘數搬到門房來,今日我定要放倒這個黃東升!”
侍衛聽後恭敬的抱拳彎腰道:“是!”
偏堂裡,陳謙正在如山的案牘中埋頭苦閱。時不時直起背來擴擴胸,扭扭脖子,看起來累的不輕。
奸臣……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他抬頭循聲望去,見是黃旭提著個袋子站在門口,朝著自己作揖行禮,隨即笑道:“哦~是東升來啦?快進來。”
得了陳謙的允許後,黃旭這才提著袋子進到了偏堂裡,走到陳謙麵前將袋子放在明亮的地磚上。而後十分熟絡的站到他的背後,從婢女手中接過形狀像殺豬刀的戶扇,揮退她們,自己親手為陳謙扇了起來。
陳謙察覺到後更是心中感動,不過隨即又麵色一怒,用手指敲著桌子上的折批怒罵道:
“你看看這些個酒囊飯袋!竟然連幾個流民破落戶都鎮壓不住,整個奉節府竟然都被這幫泥腿子搶占了去,如何能不叫我生氣!!”
黃旭手中的戶扇依舊搖個不停,隻是身子微微前傾,望向桌麵上的折批,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想不到奉節知府竟然如此無能,整整八千鄉軍卻平定不了一群流民騷亂,吃了這麼多年朝廷的米麵,都吃進狗肚子裡去了!”
陳謙深以為然的盯著桌麵點頭道:“正是如此!若不是看在他孝敬內庫十三萬兩銀子的份上,我早就拿他下獄問罪了!唉!”
頓了頓後,陳謙皺著眉頭喃喃道:“奉節之亂必須趕快平息,否則朝廷將失去和永安、江陵的聯係,若是鄭國趁著此時動武,東麵將無人守禦啊……
唉,可是此時北方劍閣鄭軍兵威正盛,需得全力應對,無法抽調出人馬和將軍去鎮壓奉節……”
黃旭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事關國家,他不禁認真的想起了對策:“恩府,愚下有些想法,不知該不該說……”
陳謙聽後嘖了一聲,略有不滿的地說道:“你我之間,還有何不能言語之事?速速說與我聽。”
黃旭點了點頭後,盯著折批說道:“看奉節知府的奏報,禍亂謀逆者並非一人,而是一群。既然如此,若朝廷大軍壓境,他們必然會齊心反抗,可若是鬆緩下來,他們必定會自己爭權奪利,內鬥不休。
恩府隻需派遣一名信使,讓他們選出一位頭領來,朝廷便認此人為奉節知府,如此一來,不用朝廷動手,他們自己便狗咬狗一嘴毛了。
等到他們自相殘殺、精疲力儘之時,再叫奉節知府揮師攻城,必然可破。若這樣都不能取勝,他這個知府的官帽,也該讓與他人了。”
陳謙仔仔細細的聽完後,茅塞頓開、麵色大喜,轉身拍著近在咫尺的黃旭哈哈大笑道:
“我原以為你隻是武藝了得,沒想到竟然還有此等謀略!好!好!好!此間事了,我便向陛下進言,你在這廷士統領的位置上待的也有些年月了,該往上提一提了!
東升啊!我可是對你抱有很大的期望!這劍閣有徐守敬,永安還沒有足以獨當一麵的人才呢!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
黃旭聽罷後連忙匍匐拜倒在地上,誠惶誠恐的說道:“愚下何德何能,敢擔當此等重任?若是有負恩府厚望,豈不是萬死難辭其咎!!”
陳謙立刻起身親手將他扶了起來,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彆看朝堂上都是依附我的人,真心的沒幾個!能夠擔當大任的更是鳳毛麟角。我們在地方上,也要有自己的兵馬,東升啊,我跟陛下的身家性命,可就全靠你了!”
黃旭立刻又跪了下來,感動的聲淚俱下:“恩府……我……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滾油鍋爬槍山,也難報恩府知遇之恩啊!!!”
陳謙搖著頭毫不在意的說道:“起來吧起來吧,這也是你自己的本事,好好乾。”
黃旭抹著眼淚重新站起身來,情緒有些難以抑製,張著嘴哈了幾口氣調整好情緒後,這才想起了什麼,轉身指著不遠處地上的袋子,對陳謙說道:
“恩府,近來天氣濕悶,我專門去學了些去濕的伎倆,勞煩您移步趴到榻上,我為您調劑一番。”
陳謙望了望遠處的袋子,釋然一笑,點著頭說道——
“好,難為你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