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上和老漢三人聊了一路,他們是後山的村民,這趟是把山貨帶下去賣,再采買一些生活用品帶回來,老漢姓郝,是大嬸的親爹,那女孩是大嬸的女兒。
家庭結構有點複雜,大嬸生了女兒卻住在娘家,究竟是女婿倒插門還是夫妻和離還是男人死了,不得而知。不過淩晨和韓登也很識趣的沒有問太多,不然人家萬一生氣了拒載咋整?
總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恩將仇報、殺人搶車吧?那也太抽象了。
碧遊村沒有神機百煉,就一普通小山村,家家戶戶用茅草和土坯牆修築起房屋,圍成一個小村落。聊的熟了,郝老漢大手一揮,邀請淩晨和韓登去他家住,省得萬一碧遊村的人家不要他們,還得露宿山野。
南嶺村,上半坡。
淩晨跟韓登立在大樹下,感受著山中古村的淳樸與簡單,從田間地頭回來的人也都扛著鋤頭、背著背簍坐下來休息,遠遠的聚在一起,一邊聊天一邊看著這兩個異鄉人。
韓登雙手抱胸,用肩膀擠了一下淩晨,揚著下巴示意他看向郝老漢家的小孫女。
“哎~你說,那女子怎麼樣?”
淩晨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和五六個大小不一的女娃們聚在一起的小黑女,活潑中略帶著一點羞澀,眸子亮亮的,鵝蛋臉上是年輕的膠原蛋白。如果放汴京城養個一兩年,一定也是位小美人,比初見時的青檸有靈氣。
可這跟他倆有啥關係?
“小姑娘挺好的,不過那又怎樣?我的心中隻有朝廷和百姓。”
“可她也是百姓啊~”
草。
淩晨不滿的看向韓登:“我警告你小子啊,不要想著欺騙感情,霍霍人家無知少女,你想牡丹花下死我不管,彆拉上我,我還想看到明天的太陽呢。”
韓登嘴角翹起:“謙虛了不是?以殿帥您的武藝和身手,屠個小小南嶺村還不是跟玩似的?”
淩晨哼哼一笑:“你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咱倆認識這麼久了,還沒有battle過呢,怎麼著秦王殿下,比劃兩下子?”
韓登張著嘴用舌頭舔了舔嘴唇,深思熟慮了一番之後,搖著頭說道:“你我都是身居要職之人,一言一行代表著朝廷的顏麵,怎麼能跟鄉野村夫、江湖粗人一樣動手動腳呢?”
“切~”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村子裡幾個中年大嬸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的看著這兩個白白淨淨的年輕小夥子,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哎,你們說,這倆後生成家了沒有?”
“看這年紀…孩子都能下地乾活了吧!”
“那真是可惜了~哎翠草,你要不去問問?你看啊,他們這麵皮透亮,衣衫也不像種地的,說不得是乾封縣城裡大戶人家的公子。你家紅果年紀也不小了,這十裡八鄉的小夥子加起來,怕都不如這倆一根手指,就是做妾都比嫁到山裡強,萬一他們還沒成親,撮合成了,你後半輩子也就享福了。”
郝老漢的女兒,與淩晨他倆同來的翠草大嬸聞言皺眉道:“我把你個沒臉皮的膏藥師爺!我就紅果一個女兒,哪裡能讓她去做小受氣?再說人家能看的上咱們山野裡的女娃?”
先前出主意的婦女撇著嘴說道:“那誰知道?萬一他們看厭了胭脂水粉,沒見過咱們山裡女娃,就稀罕這股子新鮮勁呢?再說了,你要是不願意讓紅果吃虧,那你自己去唄,你也守寡這麼多年了,你上怎麼也不會吃虧~”
話音剛落,這幫老娘們立刻就爆發出一陣哄笑!
“哈哈哈哈……”
“嗬嗬嗬~~”
翠草大嬸聞言就奔過去抓住那位口出虎狼之詞的婦女胳膊,攥著腰就掐:“都多大年紀的人了,說這話也不怕被雷劈咯!那倆人都能做你我孩子了,瘋了麼爬咱們老婆子的炕?!”
那位豪放無比的婦女一邊叫著躲避,一邊笑喘著氣說道:“那誰知道呢,我看那書生模樣的就挺嫩,萬一還是個雛呢?”
不遠處的淩晨豎起耳朵聽到了這句分貝微高的黃腔,無奈的歎著氣搖了搖頭。
大媽,彆逗你登哥笑了。
他的花樣,多到能顛覆你的認知。
山裡的夜晚格外寧靜,除了蟬鳴和蛙叫之外,就隻有疾風吹動樹葉的“簌簌”聲,不用擔心會像充滿陰謀算計的汴京城一樣,有人會半夜放火、闖進你家裡來殺人。
滿天繁星如同灑落在夜幕裡的珍珠,璀璨清晰,明暗不一,參差錯落中暗含著可循軌跡。明月掛在天邊一角,散發著皎潔的銀輝,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時空的夢幻和飄渺,讓淩晨有些恍惚。
“哎,發什麼愣呢?吃飯了。”
直到韓登拍了拍他的肩膀,淩晨才從思索中回過神來。扭頭看去,夯土院子裡已經擺好了小木桌,還放著三個小板凳。
郝老頭已經坐下了,韓登和淩晨一起走了過去,分彆坐在他的左右手。
上一個敢這麼心安理得的坐在上首的人,叫文訓。
飯菜很簡單,湯麵片上麵撒了些蔥花和不知名的時令蔬菜,也不知道是自家種的還是挖來的野菜,放了鹽,湯麵還漂著油花。
還有三顆煮雞蛋分彆放在每個人的麵前,桌子中間擺著一碟奇怪的鹹菜,黑不拉幾的認不出,淩晨眯著眼湊近瞅了半天,也沒分辨出來是個啥。
郝老漢笑著抬手說道:“山裡沒什麼好飯菜招待貴客,二位將就一下,不要嫌棄粗淡。”
淩晨和韓登立刻客氣的擺手,言說不敢。無關地位和身份,這是教養問題。
郝老漢笑嗬嗬的握著雞蛋,在小木桌上磕破以後,慢悠悠的剝起了蛋殼;淩晨和韓登端起桌子上的碗筷,隻剩下“呲溜~呲溜~”的狼吞虎咽聲。
兩個壯小夥子,爬了小半天山路,就喝了點水,能不餓嘛~
正刨食間,翠草嬸子又端來了兩碗麵片,彎著腰放在了木桌上,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後,笑著對韓登和淩晨說道:“慢點吃,不夠鍋裡還有。”
“嗯嗯~有勞嬸子~”
“好,辛苦大姐了~”
嘖……
淩晨手中的動作一頓,無語的看著麵前的韓登,真想把碗裡的湯麵扣在這逼崽子的腦袋上。
密碼的,老子迄今為止見過無數關中人,就沒有一個像韓登這麼又欠又賤的!
我特麼正常喊人家“嬸”,你來一句“姐”?
呲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