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裡答人雖然從馬背上掉了下來,可右腳卻被馬鐙纏住,被馬兒拖在地上奔跑出十幾米,腦袋在地上摩擦起一陣煙塵,還在兩棵樹乾上撞了兩次,留下一道長長的拖痕和血跡。
那匹無主的馬背上,漸漸浮現出了淩晨的身影,他手中的腰刀尖上,黑紅色的血跡正在緩緩沿著刀刃流向手柄的方向。
黑色的?
我想想,動紅靜黑,脖子上有靜脈嗎?
哎先不管了,剁腦袋去了。
等前麵的段平折返回來後,發現淩晨已經蹲在地上,舉著腰刀一上一下,跟肉鋪裡的屠戶剁肉一樣在梟首了。
他先是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圍,確認那些契丹人還沒有跟來後,隨即翻身下馬,走到了淩晨麵前。
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巨大身軀,段平懵了。
“郡公,你……你是怎麼把他斬下馬的?”
淩晨呲著牙抬頭看了一眼他,用肩膀擦了一下臉上的血跡,又低下頭費力的剁頸椎去了。
“我扯著馬鬃毛翻在另一麵,卡了個視野,這小子估計是恨你恨的厲害,見馬背上沒人就沒管我。我瞅著他離的近了,一刀就攮進了他的脖子裡。哎你見過殺豬的吧?就跟攮豬脖子一樣。”
“……”
段平皺著眉毛看著淩晨費力的剁斷骨頭,還是有點懵。
這胡人武藝不俗啊,箭術也極為了得,就這麼簡單的被郡公……
郡公當時出手的速度該有多快啊!讓他連下意識的躲避動作都來不及做!
一擊斃命嗎?
看著蹲在草地上忙碌的淩晨,段平的後背漸漸生出一股涼意來。他突然覺得,跟殿帥走的太近似乎並不是一件好事,萬一他哪天生氣了……
我能躲開嗎??
“草!這逼崽子沒事刮什麼光頭嘛!真拿自己當琦玉了?他媽的連根頭發都沒有,這怎麼拿?”
淩晨雙手揪著阿裡答的耳朵,將染血的大號鹵蛋提了起來,滿身鮮血的低著頭左右尋找,又抬起頭看向了段平馬脖子上的袋子。
“哎,把你那個袋子拿過來。”
“啊?哦……哦哦哦!”段平反應過來後,連忙轉身走到坐騎跟前,將布袋從馬脖子上取了下來,把裡麵的水壺、炊餅、還有一雙自家娘子親手縫製的靴子通通都倒在了黃草地上,雙手撐開袋口,看著淩晨將首級丟了進去。
“給他屍體上來兩箭,心臟,就胸口偏左那也來一箭。”
段平將裝有首級的袋子重新掛在馬脖子上後,疑惑的扭頭問道:“為……為何?”
淩晨蹲在地上抓起一把土搓著手上的血跡說道:“回去就說是你把他射下來的,我幫你剁的頭,人頭算你的。”
段平聽後連忙搖頭道:“這如何使得?末將自知武藝低下,若無郡公出手,未必見得是此人對手,這……”
“哎呀!你特麼的廢什麼話?老子拿你當自己人,你跟我見外是吧?”淩晨不滿的皺眉問道。
臥槽!
這句話聽的段平亡魂大冒,連忙擺著雙手,將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不不!末將絕無此意!!”
“那就彆廢話!”
把手上的土拍乾淨後,淩晨將雙手放在自己的屁股後麵擦了擦,撿起那雙嶄新的靴子。
“這靴子是新的吧?”
“嗯,拙荊縫製的。”
淩晨兩個袖子挽起,胸口、身前垂衫和腿上都是血跡,提著靴子塞回了段平的手中。
“想當年我錯過城門關閉的時辰,在你家借宿時,還吃過嫂子做的飯呢,你個沒良心的敗家子,趕緊收好,走了。”
段平低頭看了看懷裡的靴子,又抬頭看向淩晨扒著馬背翻身上爬的身影,腦海裡回想著他剛才的那句“嫂子”……
呃,其實跟殿帥走得近點,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危險。
過了一段時間還不見音信,契丹乙室軍縱使再怎麼害怕,也不得不追上來查看了,結果隻看到一具無頭的屍體。
蹄聲隆隆,一千多名乙室騎兵衝出居庸關,徑直追了上來。
淩晨和段平並沒有急著驅馬狂奔,二人慢悠悠的走在路上,正在說著白千的故事。
見契丹人追來,段平轉身張弓搭箭,不同的是,這次他搭了三支。
三箭齊出,竟然同時將衝在最前方的三名契丹戰將一起爆頭!這一幕看的淩晨直呼牛逼、拍手叫絕,讓他再表演一次給自己看。
契丹人紛紛調轉馬頭向後退去,躲到一箭之外,不敢再追。惹的淩晨大罵不止:一群廢物!你們全都一起上,他還能把你們都射死不成?總能衝到跟前的嘛!
噫!一幫扶不上牆的爛泥!
可過了一會兒,契丹人又追了上來,隻不過這次他們學聰明了,不敢再跟那麼緊,隻敢遠遠的尾隨著。
他們也不想追,可對方隻有兩個人,還殺了自家將軍,什麼都不做的話,容易被可汗和族長剁碎了端去喂禿鷲。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光是那個射箭的南人就已經很猛了,現在又多出一個。就連能把一頭壯牛摁翻在地的將軍都被他們割了腦袋,我們嗎?
&nm……
我們當然知道對方的箭矢應該不多了,可就衝他那股百發百中的勁兒,誰願意拿腦袋去作貢獻,為隊友換軍功啊?!
再說了,萬一他倆近戰也很猛呢?萬一沒抓住讓他們跑了呢?
那不白死了嘛!
尾隨,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於是,當心急如焚的田楷率領大股騎兵上氣不接下氣的趕到後,就看了十分詭異的一幕——
殿帥和段虞侯悠哉悠哉的走在前麵,兩人還在有說有笑的聊著些什麼。
無數契丹騎兵遠遠的跟在他們身後,卻並沒有上前進攻,場麵和諧的離譜。
好了,這下契丹騎兵們不用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