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節那日,是蕭無咎當眾說他的字東施效顰,導致皇帝對他生出不喜,也讓他與一甲失之交臂。
蕭無咎自己成就不了“三元及第”,便也要毀了彆人的“三元及第”!
此人實在心胸狹隘,竟乾得出這等損人不利己之事!
原本王照鄰並不急著找蕭無咎算賬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可他萬萬沒想到蕭無咎竟是鎮南王的嫡子,如今鎮南王身死,在王妃的運作下,蕭無咎大有可能越過世子承繼藩王爵位。
一旦讓蕭無咎稱心如意,自己此生都不可能站到比對方更高的位置了。
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斷絕蕭無咎承爵的可能性。
尉遲錦的眼皮掀了掀,甚至沒正眼瞧王照鄰,漫不經心地轉頭問楚翊:
“阿翊,這是哪一位?”
即便她一身素服,頭上身上不見半點金銀釵環,卻依然高高在上,舉手投足之間,淡然隨性卻顯得很是灑脫,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些許清貴。
讓人對著她忍不住屏息斂氣,不敢有一點輕慢。
楚翊一本正經地答:“王妃,這位王大人是今科殿試的傳臚。”
“聽今科的何狀元說,王大人可是一位大大的孝子,還曾為病中老父‘臥冰求鯉’,實在令人敬佩。”
“王大人,令尊令堂有兒如此,實在是有福之人,改日我定要登門拜訪,沾沾令尊令堂的福氣。”
楚翊說得隨意,似乎隻是寒暄客套而已,但王照鄰心中卻是咯噔一下,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按照他剛才的說法,他若是不把老父老母從老家青州接來京城“享福”,那就是不孝。
王照鄰看著眼前這陌生的少年,忽覺不妙。
他明明與這位楚二公子素不相識,可對方卻似乎很了解他,甚至還去何躍思那裡打聽過他的事
尉遲錦這才給了王照鄰一個正眼,輕慢地搖了搖頭:“可惜了,寒窗苦讀十年,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你可彆跟他學。”
“‘臥冰求鯉’,以身涉險,是愚孝,不是真孝。”
“違逆母意,才是不孝。”
王照鄰被她這番話數落得整張臉都漲得通紅,羞窘萬分。
正要引經據典地駁斥一番,卻聽尉遲錦冷不丁地將話頭拋向了皇帝:
“皇上以為如何?”
二皇子、明懿郡主以及顧湛等人立刻露出微妙的表情。
宮裡的太後隻是皇帝的嫡母,並非生母,與皇帝也不親。
太後是個識趣的,每年有一半的時間都會借口吃齋念佛去五台山、皇覺寺等地小住,也省得皇帝日日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
對於皇帝來說,這樣的距離恰恰好。
有些心照不宣的事實在不宜放在台麵上審視。
這位王大人初入仕途,還太嫩了啊!
楚翊心道,光明正大地看著坐於上首的皇帝。
皇帝正優雅地喝著茶。
入口的茶水鮮爽甘醇,清甜可口,這上好的明前龍井竟然比宮裡的貢茶更勝一籌。
雖然十九年不見,他的這位皇嬸也還是沒變。
衣食住行,都要用最好、最舒心的。
也就這王照鄰是個眼拙的寒門子弟,竟然連這廳內的椅子是金絲楠烏木所製都看不出。
金絲楠木已是千金難求的稀世奇珍,而金絲楠烏木更為罕見,價值連城。
就是沒有皇叔,皇嬸這些年的日子過得也不差。
可見這世上,人無論沒了誰,都能活下去,就像他與皇後也是一樣。
皇帝的臉上不露喜怒,頷首歎道:“皇嬸還是如從前一般看得通透,活得豁達。”
“顧湛,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