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公,您要說什麼我知道,即便我祖父來自太原溫家,那也隻是旁支,而且也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我本人毫無意願要回溫家。”
溫禾眼神堅定,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
他想起過往那些艱難歲月,原主落難時,溫家眾人避之不及。
當他和溫柔連飯都吃不飽,在街頭忍饑挨餓時,溫家人的身影從未出現過。
如今,他們卻突然找上門來,這怎能不讓他心生芥蒂。
溫彥博聞言,爽朗大笑起來:“啊,回溫家,哎呀嘉穎啊,你誤會了。”
他邊笑邊上前,輕輕拍了拍溫禾的肩膀,“這種事情老夫怎麼會強迫你了,老夫是想問問你妹妹是不是到了該上女學的時候了?老夫正好認識一位女學士,若是你願意,我便介紹你妹妹去讀書。”
溫禾愣在原地,臉上頓時泛起尷尬之色。
他心裡暗自吐槽,這溫彥博說話也太會大喘氣了,害他還以為對方是來逼迫自己回歸溫家的,沒想到竟是為了溫柔的事。
“額,那個,不用了不用了。”他連忙擺手拒絕,聲音裡帶著幾分慌亂。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先告辭了,不必送了,留步留步。”
溫彥博說著,腳步匆匆地往門外走去,那急切的模樣,就好像是有人在趕他似的。
溫禾見狀,雖覺得有些奇怪,但也以為他可能是突然想起家裡有什麼急事,便隻將他送到了門口。
看著溫彥博的馬車漸漸消失在街道儘頭,溫禾心中的疑惑卻並未消散。
而此時,馬車上的溫彥博長舒一口氣,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輕輕捋著胡須,暗自慶幸:“這溫嘉穎年紀輕輕的,竟然如此敏銳,幸好那些話沒有說出去,否則被一個晚輩拒絕,老夫這臉可就丟大的,還好老夫反應的快。”
待溫彥博離開許久,等前麵的人都散去後,李世民才從後院的屏風後緩步走了出來。
走到正廳的上位落座後,文忠立刻恭敬地奉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
“方才長孫渙和溫彥博和你說了什麼?”
李世民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目光如炬地看向溫禾。
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讓人不敢有絲毫隱瞞。
溫禾心中一動,既然李世民主動問起,他便順水推舟,將長孫渙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他知道,以李世民對長孫無忌多年的了解,定能判斷出這件事情裡是否存在陷阱。
李世民聽完,神色微微一怔,隨即無奈地歎了口氣:“看來渙兒是急了,既然如此不如成全他。”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神情鬱鬱,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或許是同樣作為次子,他對長孫渙的處境感同身受,想起了自己曾經的過往。
溫禾心中一驚,連忙開口道:“陛下,這不太合適吧,百騎畢竟是機密。”
他沒有把話說得太明白,生怕李世民誤會自己是在挑撥關係。但他深知百騎的重要性,絕不能隨意安排人進入。
李世民沒好氣地白了溫禾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你這豎子,輔機雖然是性子急了一些,但是他不會利用親人麵臨陷阱,而且這種事情,他也不屑去做。”
“你不也說了嘛,他日後並沒有行偏激之事,那也是因為他不願意傷害自己的外甥。所以渙兒這件事情,並無大礙。”
溫禾心中大急,他覺得李世民似乎有些太過信任長孫家了,竟把百騎當成了收容所。
“陛下,百騎乃是接觸到核心之事的,若是隨意安排人的話,那豈不是和其他官衙差不多了嗎?”
他再次提醒道,希望能讓李世民改變主意。
李世民抬頭,先是欣慰地一笑,隨即意味深長地說道:“所以才更要讓渙兒進入百騎,他向來交友廣泛,經常和那些關隴子弟同行出遊,既然你不放心,完全可以讓他去負責關隴的事務。”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局勢。
“有些事,不是特意防範便可以避免的。而且你還忽略一點,那就是,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是長孫無忌設計的,那若是拒絕了長孫渙,豈不是正說明,朕對他有戒心。”
溫禾沉默了,他知道,既然李世民都已經決定了,自己再拒絕也無濟於事。許久,他才淡淡的應了一聲:“是。”
聲音裡滿是無奈。
李世民看出溫禾的不樂意,抿了一口茶,笑著起身走到他的麵前。
“你啊,莫要因為衝兒,便對長孫家的人心懷芥蒂,你這性子啊。”
他笑著搖了搖頭,用手指點了一下溫禾的腦袋,語重心長地說道,“要學會忍讓,從來就沒有什麼非黑即白之事,你要謹記。”
他最擔心的就是溫禾衝動行事。
這豎子看似好像對什麼都很慎重,但骨子裡還是帶著幾分桀驁,要不然之前長孫衝那件事,他便不會那麼衝動了。
溫禾抬起頭,看著李世民那充滿關切的眼神,心中五味雜陳。
他知道,李世民是為了大局著想,也是為了他好。
但他的內心深處,對長孫家的警惕和防備,卻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消除的。
李世民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麼,囑咐了幾句,讓溫禾彆忘記寫書的事情,便離開了。
說起出書,溫禾摸了摸下巴,反正下午也沒什麼事,那便開始吧。
省的李二到時候催促自己。
“文忠。”
“誒,老奴在。”
剛剛送完李世民的文忠,含笑著走了過來。
“之前送紙來的匠人還沒走吧?”溫禾問道。
“還沒,現在正在右院那邊安置著。”文忠猜到溫禾定然還有用得著那些工匠的地方,所以並沒有讓他們離開。
之前工匠送紙過來的時候,溫禾還特意問了他們一句。
“會不會裁剪。”
那幾位工匠都點頭說道:“自然是會的,小人都要靠著手藝吃飯的。”
當時溫禾聞言,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讓文忠帶他們下去了。
“小郎君可要老奴叫他們過來?”
“嗯,讓他們來一趟吧。”
既然要寫了,那現在大唐用的卷軸就不太方便了。
正好可以讓線裝書提前問世。
這東西明朝才會出現,不知道是不是正因為如此,所以明朝的特彆的多。
畢竟用卷軸來寫,寫完成書,幾乎得用馬車來裝吧。
不久後,三個從造紙工坊來的工匠,便跟著文忠來了。
“諸位辛苦了。”
溫禾含笑的問了句。
倒是讓那三個工匠一陣錯愕。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溫禾了,但之前在造紙工坊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什麼交集。
如此和顏悅色的貴人,讓他們實在是有些不太習慣。
“不辛苦不辛苦,小郎君辛苦了。”
說話的是個看起來憨厚的漢子,黑麥色的臉,穿著一身青灰色的短打。
“你叫什麼?”
“小人阿四。”
他的聲音有些磕巴。
之前被留下的時候,他們心裡就不禁忐忑。
生怕那批運送過來的紙會出什麼問題。
此刻突然被叫到前院來,自然就更緊張了。
“不用慌,你們沒有做錯什麼,我也沒有想讓你們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就是想讓你們幫我裁剪紙,順便想你們研究一個新的技藝。”
線裝書,可不是說用線將書本縫起來就行。
印刷半成品、理料(撞理)、(開料)折頁、配頁、檢查理齊、壓平、齊欄、打孔、穿紙釘定型、粘封麵、切書、包角、複口、打孔、穿線訂書、粘書簽、印書根字。
單單想起這些,溫禾都有些發懵。
至於具體怎麼做,他也隻能在一旁指導,讓這些工匠自行去研究了。
“新的技藝?”
那個叫做阿四的漢子茫然的撓了撓頭,他身後的兩個同伴,也都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