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陛下在這,有事您儘管說。”
溫禾知道,喝兵血這事,曆朝曆代都無法避免。
但沒想到,這些人竟然連將士的撫恤金都敢扣下。
“這事啊,小老兒明白,陛下要對付突厥人,肯定處處緊缺,小老兒去統軍府問了,說是兵部那邊還沒發下來。”
這老者說著不在意,可他握著自己孫兒的手,明顯抖了抖。
“其實這也不算什麼,小老兒還能做事,可憐那些孤兒寡母,唉。”
老者想起村中那些孤寡,不禁又歎了口氣。
他身旁的少年忽然鼓起勇氣望著李世民說道:“張狗他爹死了後,他娘還被裡正欺負了,隔天就在村口上吊了。”
“還有黑子、二河、三狗……”
少年雙腿都在打顫,但依舊壯著膽子說出一個個名字來。
李世民的雙手握成了拳頭,眉頭鎖的更深。
他沒有打斷少年的話,而是聽著他說完,才聲音冷厲的問了一句:“兵部今日可來人了?”
“臣在。”
盧承慶拱手硬著頭皮上前。
在那溫禾問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他便知道要遭了。
“大軍歸來之日,朕便下旨犒賞出征將士,論功行賞,如今你為朕解釋一二,為何這些忠烈還是如此的苦。”
“啟稟陛下,臣才到兵部,對於之前之事所知不多,而此次會州之戰,立功將士與犒賞名單早已下發各處了,此事尚書省可為兵部作證。。”
盧承慶額頭上滴落下來。
“啟稟陛下,此事老臣知曉,確實已經批複兵部了,並且讓民部轉運錢糧,隻是民部那邊好似有些困難。”
蕭瑀不得不站出來,他是尚書左仆射,既然說到了尚書省,那便是他的責任了。
他說罷睨了長孫無忌一眼。
李世民的目光赫然投向了他。
‘輔機啊,你莫要讓朕失望啊!’
在他身後的溫禾,也悄悄的看了一眼長孫無忌。
他覺得後者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這個人雖然陰險,小心眼,但絕對不敢私吞賜給軍中的賞賜。
李世民能夠在玄武門後這麼迅速的掌握軍權,不正是因為在軍中的威望嗎?
長孫無忌定然是清楚這一點,所以絕對不會毀了李世民的根基。
“啟稟陛下,民部早已經將錢糧送往各地統軍府了,並且將有功將士的名字記錄在冊,以免除其勞役。”
“這位官人說的是真的,小老兒未來三年的勞役確實都免了,但統軍府的人就給了我們家兩鬥的麥子。”
老者說著說著眼淚便掉了下來。
那是他兩個孫子用命換來的麥子。
李世民心中的怒意就要噴出了。
他感覺似乎有人狠狠的在他的心頭插了一刀。
“查,百騎的去查,就從此地統軍府查起!”
李世民壓製著怒火,隨即指著溫禾:“你親自去,朕許你便宜行事,先斬後奏!”
“陛下不可!”長孫無忌心中一驚,連忙出來阻止。
可他話音剛來,卻聽到身後有人哼了一聲:“有何不可,臣以為正當如此!”
隻見那說話的人正是魏征,他說罷,轉頭看向溫禾,接著說道:“小郎君隻管去,若是有人敢阻止你,老夫與禦史台為你做主。”
長孫無忌臉青一陣紫一陣的。
這個老匹夫!
他知道,這件事情,絕對不可能是個小小統軍府就敢乾的。
民部確實發放了錢糧,可這些錢糧有沒有送到統軍府都猶未可知。
這長安城隻怕是要地動了。
長孫無忌暗自歎了口氣。
轉頭一看,那魏征竟然還衝著溫禾使了個眼色。
這魏征啊。
溫禾失笑的搖了搖頭,向著李世民接旨後,正要走。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抖了抖身子的袖子。
李世民和眾人都不解他要做什麼,隻見他從袖子裡麵拿出了五六個錦囊出來。
他拿著錦囊塞到那個少年的懷中。
“去買頭牛,剩下的錢去買書,以後去參加科舉,當官之後弄死那些貪官汙吏。”
溫禾想買個心安。
會州之戰,不管怎麼說,都是因他而起。
這些錢比不上兩條人命,但溫禾也不知道該為這爺孫二人做些什麼。
不過他的話卻讓在場不少人有些難堪,神情怪異的扭過頭去。
還有人心裡不忿。
科舉豈是這些泥腿子能參加的。
沒人舉薦……不對,這溫禾好似也有舉薦的資格!
“謝謝,謝謝貴人。”
那老者連忙道謝,想按著自家孫兒給溫禾磕頭。
卻見李世民將他們扶了起來。
“這是他的一片心意,他是朕的女婿,這也是他該做的。”
“原來是駙馬郎,難怪如此英武,陛下好福氣啊,多謝陛下大恩大德。”
那老者激動的又要拜,被李世民好一陣安撫。
溫禾在一旁無語的翻了白眼,這明明是他做好事,李二竟然上趕著討人情。
太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