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受賄賂,買賣官職,私開碼頭,哪一樁哪一件是乾淨的?
又有哪一樣不夠林督頭賺個盆滿缽滿?
他們吃的滿嘴流油,開懷大笑,再美味的佳肴,再華麗的衣裳,也無法掩蓋底層的血腥與殘忍。
“阿娘,我不喜歡這裡。”寶珠過來,輕輕握住了陸晚的手。
阿娘的手好冷。
阿娘明明是在笑著,可她卻覺得此刻的阿娘,比不笑的時候還要可怕。
她那雙眼睛太沉寂。
戲子咿呀,眾人玩笑,觥籌交錯,這又何嘗不是一場血肉盛宴。
如果不是自己擁有係統,如果沒有能夠治療林老太的手段。
沒有任何一點兒長處,在這個地方,她將毫無生存之根本。
時代吃人的熱潮,從未斷絕過。
哪怕是放在她所處的那個時代,也一樣如此,所以永遠不要天真地去想著改變時代。
無非是過好自己的日子,儘自己所能,讓身邊之人少點兒苦難罷了。
“不喜歡這裡,我們就回家。”
陸晚牽著小寶珠的手,林督頭似是很喜歡寶珠,今兒來又送了她許多東西,甚至還有珠寶。
顆顆圓潤的珍珠,那是皇室貢品。
陸晚不敢想,他不過是一個縣城裡的督頭,掌握著碼頭的貨運權,便已經肥到了這種程度。
越是小的地方,貪汙越是厲害。
因為除了他們,不會再有這之外的人知道。
“嬸子要走了嗎?”
林淮生不知是何時出現在她身後的,悄無聲息,陸晚毫無察覺。
她笑笑:“嗯,今日喜宴很是熱鬨,但寶珠有些乏了,小孩子貪睡,我帶她回去睡會兒。”
林淮生那雙眼睛很漂亮,很乾淨,也很純粹。
他像是已經看穿了她言語之下的偽裝,說:“我聽聞嬸子在縣城裡開設了許多學堂。”
“嬸子覺得,除了學堂之外,可還有彆的可開?”
“什麼意思?”他話外有話,陸晚聽出來了。
“眼看馬上就要到冬天了,每年冬天難民們就會四處流竄,祖母如今身子大好,也需得靜養。”
“父親希望祖母長命百歲,我自然也是希望的,故而想要以嬸子的名義,在城中開設粥棚,嬸子可願?”
陸晚忽然就不明白,這位林三郎到底想要乾什麼。
若是想要給自己父親爭一個好名聲,大可以林督頭的名義去做,何必要用她的?
“嬸子胸懷大義,縣城百姓人人皆知,也有不少人慕名而來,想要見一見宣義夫人。”
“我想,這是一樁善事,定能為祖母積德,佑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聽上去,他很孝順,事事都在為林家考慮,所做之事也都是為了林家的將來。
陸晚沉默地看向他,林淮生麵帶笑意,看向這滿是繁華的園子。
“原來嬸子也看到了。”
“看到了什麼?”陸晚反問他。
林淮生說:“看到了林府的將來。”
“貪必腐,盛極必衰。”他說:“林府不可能永遠都這般興盛,總有一天會衰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