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以前,滄州也沒有這樣連著下一個月的大雪,將周遭的一切都給掩埋了。
夜風在鬼哭狼嚎中,不知道夾雜了多少災民們的謾罵與詛咒。
他們甚至恨不得魏明簌當場就暴斃身亡,一屍兩命最好。
“是。”
屬下在沉默片刻後,還是如實告知了陸晚:“宣義夫人,請回吧。”
“以後……都不要來滄州了。”
因為很快滄州就要淪為一片地獄場了。
王爺已經收到了上京來的消息,聖上派人,要親自取王妃腹中胎兒的性命。
這無疑是壓垮王爺所有希望的最後一根稻草。
王爺大概以為,聖上還是顧念著往日舊情的。
卻沒想到聖上會派人親自前來。
如此一來,王妃腹中孩兒必死無疑。
“宣義夫人,莫要怪王爺狠心,要怪隻能怪世道如此,人心如此。”
此刻,陸晚的心很沉重。
她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謠言如風,飄散至千裡遠。
要不了多久,整個大雍都會傳遍妖童傳言,就算魏明簌可以忍,慶王也絕對無法忍受有人詆毀他的妻子。
“我明白了。”
這已經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了,她原以為自己做了那麼多,肯定會改變這件事情最終的走向。
沒想到終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天子之心如虎狼難測,她再怎麼算也算不過人心。
更彆提那是高高在上,手握殺伐的天子。
此事既已無法挽回,那她留在這裡也沒用了,慶王知道這幾日連著發生的一切,都是上京的人在搞鬼。
什麼於睡夢中受詛咒而亡,什麼百姓當街忽然暴斃身亡。
那一切都不過是有人在逼他發瘋罷了。
既如此,那他就瘋給他看!
昨晚坐上了回雲縣的貨船,大雪封路,馬車寸步難行,就連那唯一一條通往雲縣的運河之上都結了冰。
貨船破冰而行,底部燃燒的火晶石催動著螺旋槳飛快破開了冰層。
而因此產生的巨大轟隆聲震耳欲聾,熱氣沸騰的一瞬,滾滾濃煙升起,伴隨著號角落下。
貨船開始緩緩移動。
哨塔上的士兵目送著貨船離開,隨後立馬稟報慶王。
“宣義夫人已離城,兵馬皆已召集成功!”
慶王雙手負在身後,目光看向遠處黑漆漆的天。
“即刻驅逐災民,膽敢違反者,就地格殺!”
“是!”
他從來都不是個心慈手軟之人,放陸晚離開,便是他最大的心軟。
否則他定會先殺了陸晚,將她的腦袋送給他的好皇兄。
他已經給過陸晚機會了,下次再見麵,他便不會再放過陸晚了。
慶王並非仇視陸晚,而是仇視一切與天子有關的人和事。
天子親封平民,陸晚是第一個,這是何其的殊榮。
他忍住了。
而陸晚也並不知道,因為魏明簌,自己僥幸從慶王手裡活了下來。
否則今夜,她會跟著那些災民們,一起喪命於滄州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