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哽咽著取下她緊抓著的琴,雁兒卻不肯鬆手,因為一直以來,這把琴都是她活下去的支撐。
那些人看中她會彈胡笳琴,但其實她彈得並不好,每一次琴弦斷裂,換來的都是毒打,這次連琴身都碎掉了。
哪怕明知道麵前的不會強迫她彈琴,彈到指甲掀開,十指鮮血淋漓,可這一路走來的恐懼已經如附骨之蛆深入骨髓了。
“乖,我們不要它了,以後……以後有大伯娘在,誰都無法欺負你好不好?”
她的手再次輕輕撫摸上雁兒的臉頰。
雁兒翕動著唇,她終於鬆開了緊抱著胡笳琴的手:“大、大伯娘……”
胸腔裡的嗚咽,似受了傷的幼獸終於發出了悲鳴來,眼眶裡的淚水砸在了雁兒手背上。
她忽然戰栗起來,一頭紮進了陸晚的懷裡,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緊緊抓著陸晚的衣角,布料在她掌心裡摩挲了。
終於……
終於有人找到她了,終於有人願意解救她了。
她以為自己這輩子就要這樣下去了,前路一片黑暗無光,而就在今天她終於看見一縷光了。
陸晚心裡難受,聽著孩子無助的哭聲更是難受,她輕輕拍打著雁兒的後背,細聲安慰著。
“不怕,沒事了,以後都沒事了。”
她被人轉賣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的轉賣她都在乞求著上天能夠多多善待她一些。
然而並沒有。
每一次的轉賣,隻會讓她遭受加倍的苦難與折磨。
“大伯娘,大伯娘!”雁兒忽然緊緊拽住了陸晚的手,無助地哭著:“王昭……王昭……”
她知道王昭,因為在此之前,王昭和她姐姐王貞,是負責將她送回雲縣的。
那時候雁兒就覺得,自己是有希望的,隻要回到了雲縣,就能回到爹娘身邊。
哪怕是爹娘親手將她賣了,可隻要在爹娘身邊,不論受什麼樣的苦,她都是心甘情願的。
似乎孩子從一生下來,就格外的依賴父母,哪怕明知道父母對自己不好,孩子也依舊愛著。
因為那是他們來到這世上第一個見到的親人,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可後來她們在半路上遭遇了劫持,她和王昭被人擄走,王貞姐姐受了傷,不知道是否活著。
“我知道,我知道。”
陸晚安撫著她:“找到了,都在。”
“王貞也活著。”
“真的嗎?王貞姐姐也還活著?”
聽到這個消息,雁兒很開心。
“嗯,活著,她很好。”
王昭就在那幾個女孩兒之中,因為會武且身手不錯,隊伍的人便敲斷了她一條腿。
手腕上的麻繩深深嵌入了血肉裡,已經和血肉長在一起了,稍稍一動便是牽扯到血肉的疼。
“我姐姐還活著?”
王昭很平靜,她和她姐姐一樣,不怕死不怕苦,不過是被敲斷了一條腿罷了,對她來說就算是死了也無所謂。
因為她從小就和姐姐相依為命,沒有爹娘,沒有兄弟,隻有她們姐妹二人。
“嗯,還活著,他們南上逃難去了,接下來我們也要繼續南上。”
金枝陪著雁兒,帶著她借用霍家商隊的馬車給雁兒換了身乾爽保暖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