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的天如同一張巨大的黑色幕布,一點兒光亮都看不到。
骨頭碎裂的聲音在這一片昏暗中顯得十分清晰刺耳。
王昭已經脫力了。
陸晚給她灌了靈泉水進去,甜滋滋的靈泉水能夠迅速給她補充能量,她疼到將手心都掐出了血,卻愣是一聲沒吭。
“你先前骨頭長的地方不對,現在已經把長歪的骨頭重新敲碎了,王昭姑娘,你很厲害。”
陸晚一邊敲碎了她的骨頭,一邊還不忘誇讚她。
斷腿之痛,非常人能夠忍受。
世人都覺得,女子本弱,最是難以承受這錐心之痛,認為隻有秉承天地至陽之氣的男子,才是這世間最堅強的存在。
殊不知女子韌性如蒲草,也能如磐石。
王昭呼吸急促,渾身肌肉緊繃。
她手背上青筋畢現,額頭上更是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來。
“我這正骨的手法,是跟我爹學的,我爹是村子裡的老大夫了,十裡八村的,就指望著他一個人看病。”
“我和我兄長,便是靠著我爹到處給人看病掙錢養大的,我娘操持家務,我爹四處奔走,以前我也很混賬,不聽爹娘的話,總是惹他們生氣。”
陸晚似是聊家常一樣同她說話,王昭定定地垂眸看她。
她就蹲在自己麵前,疼的汗水往下滴落也渾然不知。
“後來不知怎的,忽然有一天就想開了,覺得不能對不起爹娘這一場生恩,所以後來我就開始做生意掙錢,想要讓爹娘過上更好的日子,給他們修大房子,給爹開一個大藥堂,送小侄兒去讀書。”
“若是他將來考取功名,那也是光耀門楣的大好事兒了。”
“村裡的人都窮,十年八年都難出一個書生,讀書這條路不好走,那孩子如今一個人在外求學,尚且不知安危如何。”
她的聲音在黑夜裡很平靜柔和,仿佛能撫平人心中的浮躁和傷痛。
不知不覺間,她說著說著,王昭低頭一看,她正在給自己固定剛剛敲碎的腿。
陸晚其實還給她上了石膏的,但王昭剛剛聽得太認真,根本沒看清楚她弄的是什麼東西。
就算看清楚了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你很厲害。”這句話包含的意思很多,既是對她醫術的誇讚,也是對她為人的誇讚
更是趁著閒聊的功夫轉移她的注意力,對她進行正骨。
疼痛感依然在,但卻沒有斷腿之痛那麼明顯了。
“我也覺得我很厲害,謝謝你的誇獎,我在你剛剛喝的水裡加了一些止痛的藥劑,待會兒藥效過了,你會更痛。”
王昭:“……”
還是誇早了。
她知道有一種可以麻痹人痛感的藥物,叫麻沸散。
不過那種東西很貴很稀缺,陸晚加了還那麼痛,要是一會兒藥效過了豈不是更痛?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王昭就深刻明白了什麼叫做會更痛。
她幾乎是在帳篷裡痛苦呻吟了一整晚,連睡覺都成了問題,第二天一大早,陸晚拉開帳篷就看見了被丟在門口雪地裡的野兔子。
她愣了下,然後迅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