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似是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是抱著與他同歸於儘的心思,拚儘全力想要把他從自己身上甩下去。
趙四清發了瘋一樣在敵軍之中橫衝直撞,手中大刀揮砍劈下,雙眼幾乎要被血色籠罩,看不清前方的路。
他目眥儘裂,染血的刀鋒劃出半輪血月:“程嘉衍,你父母尚在,你豈敢死!”
殘存的將士們以血肉之軀死死拉住鐵索,隻願他們的能夠多多存活下來一些。
他聽見了,程嘉衍什麼都聽見了,可是武王不死,這觀音山就守不住的。
守住了觀音山,就是守住了皇城,守住了大雍。
“趙四清,來世,小爺我還和你做兄弟!”
刀戟碰撞之聲猶如碎雲破霧,弩箭貫穿胸膛,將他們的血肉之軀擊潰,他們終究是拉不住鐵索橋,也拉不住程嘉衍視死如歸的決心。
“不要——”
索橋斷裂,他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竟是要跟著程嘉衍一起跳下去,他想要拉住他,想要把他拉上來。
可身後的士兵前仆後繼,狠狠抱住了他的腰身。
“小趙大人!”
黑霧翻湧,鐵索橋斷裂之聲在觀音山中不斷回蕩,橋上兵士無一生存,皆葬身崖底。
餘下武朝士兵仍舊不死心,哪怕武王已經被人拽入深淵必死無疑,他們也依舊堅信,隻要賊心不死,大雍終將成為他們的一部分。
馬蹄陣陣,似是援軍到來。
武朝軍旗一麵接著一麵倒下,觀音山之戰,原是四萬士兵,僅存一萬。
金枝帶人搜遍了崖底,也依舊沒能搜尋到程嘉衍的蹤跡。
崖底是密密麻麻的屍體,毒蟲蛇蟻橫行,爬上了她的脖頸,她一把扯下扔至地麵,將其踩了個稀爛。
還是來晚了。
在京城的陸晚忽然預感到觀音山一戰,怕是凶多吉少,然京中兵士皆奔赴戰場擊殺敵寇叛軍。
餘下留守皇城,再無援軍可前往觀音山支援。
陸晚求了慧德郡主,借來了兵士與金枝一同前往支援,然等她到來時,鐵索橋已斷,趙四清身負重傷,程嘉衍與武王墜下山崖,生死不明。
但她找到了武王屍身,卻唯獨沒有找到程嘉衍。
“還是沒找到嗎?”
陸晚在院中抱著小清晏曬太陽,上京出太陽了,蟲疫也消散了三分之二,現在家家戶戶都敞開了悶迎接太陽。
希望能曬去黴運,迎接新生活。
觀音山一戰,傷亡慘重,前往參戰士兵十不存一,就連趙四清被送回來時,也是被弩箭擊中了心臟和腰腹。
若非有陸晚在,他那條命未必就能保得住。
郡主府的人來回信說:“我們沿著方圓二十裡地一直找,都沒能找到小程大人。”
“宣義夫人,沒找到也許才是一個好消息。”
說不定他還活著,隻是他們還沒有找到罷了。
可是該怎麼辦呢,他的爹娘還在禹州等著他回去呢,等著他當大將軍,他娘肯定會很高興的。
可是現在,陸晚甚至不敢回信。
小院兒的石桌上,擺著一封被開啟過的信。
那是程嘉衍的父親的來信,他得知程嘉衍去對付敵寇了,知道他去了觀音山,可是他不知道程嘉衍如今是否平安。
“宣義夫人放心,郡主交代過去了,務必要找到小程大人,找不到就一直找,直到找到為止。”
陸晚苦笑:“多謝,有勞了。”
時間過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