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清水大俠,可是這裡的守護神,幾乎所有人都受過他的恩情。
小娥沉默走著。
那些真摯友善,讓她倍感溫暖的村民們,此時,都用厭惡憤恨的眼神看著她,各種爛菜石子砸在了身上,內心隱隱作痛。
宗門還未找出殺害清水的歹徒線索,隻能確認,是在空無人煙的青茂山動手的。
少女內心無比自責,她誓要報仇,隻有砍下惡徒的首級,才能緩和她內心的罪惡感。
……
不被需要,被人憎恨,再次失去容身之地的少女,幸好還有著最後的依靠。
所有親近之人中,隻有路空明,還在關護著她。
那是她傾心之人,也是與她約定終身…唯一的寄托。
摟著她,陪在她身邊,當少女心情平複後,心疼的路空明表示…要幫她追查凶手。
小娥撫著男人的麵容,目懷深情,搖了搖頭。
“不要耽誤了自己,你潛心修煉,照料宗門,等我回來便是。”
這本就不關路空明的事,不能拖累對方,隻有她是無拘無束、無家可歸的自由人,也隻有她,才能肆無忌憚、耗著時間追查下去。
……
時間過了多久了?小娥也忘記了。
追查真凶的歲月中,她都突破了神女之境,被世間稱為月娥神女,月娥仙子。
這些年,她與路空明一直維持著傳書往來,閱讀愛人書信,便是月娥每天最快樂的時光。
實在耐不住寂寞,她也會跑到對方的山門,趴在路空明胸口休憩。
這能讓月娥無比溫暖,隻要有他,現在再累,未來也不會是冰冷的。
就這樣,持之以恒。
在某處修行者酒館內,月娥聽到了某個令她在意的消息。
“那個叫失情宗的小魔教,教主女兒…那個魔門妖女,竟然還隱藏著天賦神通!前陣子第一次暴露,連她父親都不知道!”
“她的天賦神通,能悄然無息地往對手身上種蠱,以各種情感為食,不斷積攢彆人的欲望,直到完全爆發。”
“可笑,失情宗反而出了情欲魔女,怪不得她要隱藏神通。”
……
失情宗,名氣不高的魔門,但月娥卻認識。
當年,就是這個宗門妄圖襲擊路空明的宗門,被他們聯手擊退。
後來,過來接她的清水師兄,也與那埋伏的妖女交過手,身受輕傷……
“……!”想起清水師兄那詭異的性情大變,與那妖女現在暴露的天賦神通,基本畫上了等號。
她種下妖蠱,等時機成熟引爆後,讓她與師兄反目,然後挑落單的傷者下手……
呼吸間,月娥神女已經理清了脈絡,她現在終於清楚…師兄為何會被欲望裹挾,變得如此齷齪難堪了。
這一切,都是那個魔女造成的……!
月娥的眼眸中,帶著攝人心魄的恨與殺意。
……
月娥天女展開了追殺。
她查到了這個魔門據點,孤身攻入,將包括教主在內的所有子弟,全部斬殺。
但,就是唯獨缺少了那個魔女。
“聖、聖女暴露天賦神通後,就被教主驅逐了。”某個魔門子弟畏懼道。
與失情宗教義相背,那個魔女已經與這裡斷絕了關聯。
月娥到處打聽搜查,仍然未發現那個女人的線索,根本沒人知道她隱藏何處……
線索再次消失了。
月娥感覺身心疲憊,這段時間,為了追殺那個魔女,她疲於奔命,甚至停止了與相愛之人的書信往來。
‘休息一下吧……’
月娥也打算趁機跟師尊師母坦誠此事,借助宗門之手,追查那個女人的下落。
不過,這得緩息之後,月娥現在,隻想快點回到心愛之人身邊。
那裡最溫暖的地方,也是她僅剩的容身之所,這個世界上,隻要那個男人,還關切著她…需要著她……
……
那是無雲的滿月,夜景美幻。
沒有停息,用最快速度趕回來的月娥,愣在了原地。
神女看到——
她約定終生的心愛之人,那個氣宇軒昂的俊朗男子,此時正與一位魔性妖豔的女子私會。
他們十指交纏,含情對視後,又依偎在一起,欣賞那美妙的月景。
月娥麵無表情,但身上,彌漫著讓人毛骨悚然的驚天殺意。
這股殺意嚇到了兩人,路空明神色歉意慌亂,有些手足無措。
月娥沒有出聲,隻是全力揮出一劍,那蘊含著無可匹敵的神女之力,能讓那個女人神魂俱滅。
“……”月娥茫然了。
被擋住了,出手的…就是她的愛人,那個已成為仙君的路明空。
“冷靜點,小娥。”
“她殺害了清水師兄,她就是一切的凶手……”
聞言,路明空睜大眼睛,又回頭瞪視了那個笑意盈盈的魔女一眼,接著,他咬了咬牙,沉聲道:
“我們先談談,也許……其中有什麼誤會?”
看到男人對魔女的維護,月娥的眼神,完全死了……
無比龐大的冰冷、虛無,吞噬了她的內心,好像…某道埋藏已久的“種子”,徹底爆發了。
她約定終生的愛人,她最後的依靠、最後的溫暖,那個關切她、愛護她,世間…唯一需要她的人,已經消失了。
她再次被拋棄了……
無家可歸,未來,陷入了冰冷的黑暗之中,沒有任何期待可言。
一切都太殘忍了……
給了她一個又一個的溫暖美夢,又毫不留情的全部戳破。
這個世界,根本就不需要她,她是一個異物,一個被天地人間完全排斥嫌惡的異物。
連她自己,也是這麼覺得的……
內心空無一物的月娥,看著那個背叛她的愛人,看著那個……摧毀她一個又一個港灣、笑容絢爛的魔女。
有如實質,仿佛能填蓋江海的恨與殺意,讓萬物失魂,陷入了冰冷的死寂。
神女身上的能量,逐漸改變了。
在路空明驚愕的目光下,前所未見的神秘白光,照亮了這片天地。
萬物褪色,時間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路空明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他毫無動彈,思緒靜止,完全空白。
等回神,他才意識到,天地規則…好像發生了改變,連周圍的虛空,似乎都破碎了刹那……
白衣神女仰望著天空,不知在看著什麼。
而他身邊的魔女,此時正倒在地上,胸膛敞開破碎,連體內的神魂也是如此。
路明空摟著魔女殘破的軀體,淚水流淌,喉中悲鳴。
而在他懷中,將死的魔教妖女卻翹起嘴角:
“哈…哈…經過百年積蓄,以前種子…終於盛開了。”
“你也是,她也是……”
那是過去,與兩人首次交手時,她這個情欲魔女,用天賦神通悄然種下的種子。
“所以…你這才會愛上我……”魔女笑容絢爛。
聽了她的話,路明空恍惚後,眼神哀然。
“隻是玩弄,你從未喜歡我嗎?”
魔女曖昧笑了笑,合上眼睛,在男人耳邊留下了最後的低語:
“誰知道呢……”
男人嚎啕大哭,他的感情,此時,根本不像是虛假的。
月娥凝視了他一眼,眼神莫名。
隨後,她決然轉身離去……
……
宗門的師尊師母,收到了一封書紙。
打開後,他們臉色一怔。
【清水師兄,仇敵已殺】
【娥,已登聖仙】
……
完成了內心的誓言,月娥了無牽掛,飛天而起,來到了明月之上。
因為拒絕著一切,她定居在月球背麵,與塵世兩隔。
她的王座直接放在月麵,在這裡形成了廣闊宮殿,但卻無人知曉。
於無儘寂寥中,月娥躺在床中,將權柄,對準了最後的三道執念。
她死了,如同睡美人一般……
月白色光芒灑向大地,卻隻照亮了一個俊朗非凡的仙君身影,讓其神色一愣,隨即…眼中出現了解脫釋然。
他的命運,在某處被攪斷了……
還有一部分白光,則灑向了星空。
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煌——
【威能Lv4:經驗值+15】
【威能Lv4:經驗值+16】
……
體內的能量屬性,似乎在發生著不為人知的蛻變。
林蕭沒去看麵板的經驗值。
他的大腦完全運轉,將所有的夢境碎片拚接,設身處地,想要完全理解神女的心境、思想,想要知曉月白的一切。
首先,月死之白厄,月白粒子的表麵的安逸、夢幻,根本不是虛偽的。
月娥,她愛著許多人……
雖然被父母賣掉、被大小姐厭惡羞辱、被大師兄施暴、被師尊師母、宗門弟子、村民們憤恨……
月娥也始終沒有怨恨他們,直到死去…她內心仍然深愛著。
在她眼中,這些人曾給了她溫暖與愛,給了她容身之地,那段生活,是夢一般的美好。
這些……構成了月白唯美柔和的一麵。
而月娥恨得又是誰?
她恨那魔門妖女,她恨路明空,這也是恨與殺意,能激活月白完全冷酷的一麵的原因。
然後,月娥,也恨這天道無常,這各種機緣巧合,天災人禍,如同永遠無法擺脫的厄運般,一個接一個,奪走了她所有的容身之地。
她失去了父母的關懷,失去了大小姐的友誼,失去了宗門、失去了村民的真摯友善,甚至還失去了最後的愛情……
對這個世界的恨,對一切的拒絕,構成白厄對概念、規則的破壞。
最後,月娥最恨的,其實是她自己,她怨恨自己,為什麼這麼笨拙、後知後覺,讓有些可避免的不幸接連發生。
她的內心,也認為自己的存在是個錯誤。
也因此,她最後的權柄光輝中,有一道執念就是自滅。
月白粒子,擁有著深藏的自滅之意,所以,林蕭進入夢境,總是會莫名死去,那是他靈魂自殺了。
【威能Lv4:經驗值+18】
【威能Lv4:經驗值+17】
能量的蛻變,似乎越演越烈,包括蝕月王座上的月白粒子,它們都暴起了無比璀璨的光芒。
但林蕭仍然沒有關注這些。
他的內心,還有最後兩個問題。
一旦得到解答,月死之白厄,應該將徹底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