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陶皇宮禦書房
“沐遠一案,刑部、吏部兩位尚書以為如何啊。”青陽修坐在書案前,閉著雙眼,右手捏了捏緊皺的眉心,左手搭在桌案,繡著金絲夏竹的寬大袖口垂到了地麵。聽到內侍將崔瑉和阮華領入室的聲響,睜開眼,神色有些憔悴。
“陛下,臣以為沐將軍殺死王東乃事實,根據目前收集的證據,雖無法證實沐將軍殺良冒功,但按我朝律法,殺人者需處牢獄之刑。”刑部尚書崔瑉率先上前一步,拱手說道
青陽修冷冷地看著崔瑉,平靜得令人發毛,“崔尚書可知,沐遠在回京途中,還未走出蘭相城,便已遇害身亡。”
什麼?沐遠身亡?崔瑉對於這消息有些震驚,但仍繼續說道
“沐將軍雖已身死,但其罪。。。”
吏部尚書阮華看青陽修眉頭越發緊皺,神色逐漸不耐煩,甚至有些發怒的征兆,趕緊上前一步,道
“陛下,當街刺殺朝廷命官,此乃大罪,如今當務之急,需將凶手繩之以法。”
青陽修聽到凶手二字,長歎一聲
“真凶被刑部的人跟丟了,但那寫萬民書的王平,也是凶手之一。可惜王平因氣血攻心而亡,也無從得知幕後之人。”
阮華未料到沐遠一案竟如此波折,看青陽修神色稍微有些緩和,阮華又微微側身將崔瑉擠到身後,說道,
“臣以為,崔大人方才所言差矣,根據刑部回報,沒有確鑿證據指明沐將軍有殺良冒功之動機,這就說明在沐將軍剿匪之時,以王東當時衣著判斷與馬賊並無二樣,因此,沐將軍隻是在執行剿除馬賊的聖令,對於王東的死亡實屬過失。
另外從結果而言,西州馬賊之亂已平息,商路恢複繁榮,百姓生計得以保障,沐將軍乃是大功一件。因此臣以為,不應降罪於沐將軍與眾將士,寒了這些為國效命之人的心,理應重賞。
此外,還請聖上為沐將軍清正名譽,避免有心者利用百姓,用輿論給未判之案,冠以罪名,實則有違我定陶國風。況且沐將軍為國殞命,不應使其名譽受辱。”
崔瑉被阮華搶了話頭,還擋在身後,阻絕了和青陽修的視線,聽聞阮華又搬出那套功過得以相抵的思想,趕緊深吸一口氣,將阮華擠開,上前一步,
“阮尚書此言差矣,任何人舉止有違律法,就應當承其罪,律法當為苦主討回公道,以正國風,以慰民心。商路的恢複,並非減輕、甚至免除沐將軍刑罰的衡量標準。沐將軍的功績與其殺良民行為,若一概而論,那王平喪子之事,又當如何處置。另,王平當街刺殺朝廷命官,乃大罪,按律當處流放之刑且株連三族。聖上,臣以為。。。”
阮華看崔瑉此番言論一出,青陽修右手又撫上了再次緊皺的眉頭,雙眼緊閉,氣息有些不穩,深吸幾口氣似是在強壓怒火,阮華趕緊再次截了催命的話頭。
“聖上!臣以為,王平雖刺殺朝廷命官按律當處流放之刑且株連三族,但念在其痛失兩子,且如今人已死。臣以為此事可就此作罷,免了其三族之刑罰。
此外,沐將軍雖非有意,但在執行軍令時錯殺王東,也是事實。若仍對王平降罪,恐也會寒了蘭相城百姓甚至西北商會眾商戶的心,朝廷應出麵撫恤王家遺屬,令西州官府對西北商會施以惠政,助其重振,以慰民心。
雖無實證,但臣以為王東出現的時機過於蹊蹺,沐將軍此案應是受有心之人刻意安排,意在擾亂我定陶安寧。
因此為堅定西州百姓對朝廷的信任,臣還想懇請聖上下令,布告西州百姓,定陶將士絕不會枉殺百姓,沐將軍此事乃有心之人栽贓嫁禍,望百姓切莫被有心之人利用、煽動,定陶百姓與朝廷乃是一體同枝,不應站在對立麵。”
阮華所言,正中青陽修之意,青陽修眉頭舒展開來,下頜微微點了幾下,心中已有了想法。又瞥了一眼仍欲上前的崔瑉,轉頭對著阮華道“阮尚書言之有理,來人,傳尚書令,擬旨。”
殿外
“滿朝皆知聖上與沐將軍乃少年摯友,情分非他人能比,沐將軍因剿匪而身死,聖上尚且痛惜不已。今日殿內還敢說出要治已逝之人的罪,縱觀我定陶,恐怕也就隻你崔瑉一人。”阮華緩步跟在憤懣的崔瑉身後出了禦書房,身形往崔瑉旁靠了靠,低聲說道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沐將軍殺死王平乃是不爭的事實,陛下雖聖意已決,但有失偏頗。在下並不認同。”說罷用力甩了甩衣袖,劃開了和阮華的距離。
見崔瑉如此冥頑不靈,阮華長歎一口氣,又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向前走去。是了,若真能曲意逢迎,那阮華反而會懷疑這位過於剛正不阿和自己鬥了這麼多年的同僚是否中了邪。
定遠將軍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