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死死拉住張貴妃,提醒道:“娘娘,陛下還在這裡!”
張貴妃嗚嗚咽咽,又撲到床榻前,絕望地捧住謝緗的小臉。
昔日活蹦亂跳嬌縱跋扈的小姑娘,此時臉色蒼白的可怕,衣領敞開,燈燭下的皮膚隱隱泛上一層可怖的青灰色。
“緗兒,你不要嚇唬母妃!緗兒!”
張貴妃慟哭不止,握住謝緗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緗兒,你身上怎麼這樣冷?母妃給你暖暖!”
她又瞪向禦醫們,“還不趕緊去熬藥?!”
禦醫搖了搖頭,朝謝折無奈拱手,回稟道:“公主落水太久,已是回天無力。”
寢殿寂靜,落針可聞。
張貴妃緩緩道:“你說什麼?”
禦醫們異口同聲,“娘娘節哀!”
殿內陷入更加長久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張貴妃陡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痛苦尖叫,猶如一頭痛失幼子的母狼,發瘋般將手邊的一切砸向禦醫。
躺在榻上的,是她最疼愛的女兒。
她將年少時不可得之物,全都傾注在女兒的身上,為她花重金購置錦繡綾羅珠釵寶物,為她懲治與她作對的世家小姐,把她養得嬌蠻任性無憂無慮,她的緗兒是天底下最驕傲的金枝玉葉。
緗兒於她而言,甚至比瑞兒更加親近重要!
可是,她的寶貝,好好的怎麼就突然落水而亡了?!
她緊緊摟住謝緗,麵容猙獰死癲若狂地怒吼,“你們撒謊!你們受了魏姒的好處,就故意說本宮的緗兒死了!本宮告訴你們,若是救不回緗兒,本宮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眾人都安靜地看著她。
謝折眼底湧動著異樣的情緒,忽而朝她伸出手,憐憫而又溫和道:“緗兒死了,朕心裡也很難過。貴妃,過來,讓朕抱一抱你。”
張貴妃急劇喘息著,透過朦朧淚眼看他。
中年帝王鳶肩火色,威儀赫赫。
是她從年少時就愛慕的男人,是她背叛主子也要搶到手的男人。
他說他很難過,可是張貴妃在他的臉上根本就沒有看見痛苦。
破天荒的,她第一次對謝折搖了頭。
她仇恨地指向魏姒,淚珠簌簌滾落,“陛下,我要她給緗兒償命!”
魏姒麵色平靜,鳳眸裡甚至還藏著一絲憐憫。
她道:“不管你信不信,謝緗確實不是我害死的。”
“她死在了你的宮苑,不是你還能是誰?!”
聞星落上前擋在魏姒麵前,定定看著張貴妃,“說來也巧,我今夜和太子殿下在紅漆涼亭賞月,恰好看見是誰推了公主落水。”
她把今夜遇見謝緗以及謝緗被宮女推下水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最後幽幽道:“據公主親口所言,那小宮女在花房當差,卻不知為何和公主走得很近,甚至還慫恿公主毒殺我。張貴妃,請你仔細想想,今夜無論是公主得手,還是公主落水而亡,結局都隻有一種——你和我母親,不死不休。”
張貴妃身處極端痛苦之中,腦子卻逐漸清明。
她突然望向梅皇後。
宮裡,最盼望她和魏姒不死不休的人,就是梅皇後!
梅皇後輕哂,“一向聽說安寧郡主能說會道,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隻是公主出行,不帶心腹,反倒是帶個花房宮女,郡主自己聽聽,這合乎邏輯嗎?”
張貴妃眼裡湧動著掙紮的情緒,隨即又望向魏姒,“魏姒,自打你回京,就屢次三番與我作對!你和你女兒,是有殺害緗兒的動機的!”
謝序遲突然道:“如果貴妃不信寧寧,那麼孤也可以作證,謝緗確實是被宮女推下池塘的。當時孤和安寧在亭中賞月,確確實實看見了謝緗落水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