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換的衣裳早已搭配好,宮女們用特製的琺琅彩小暖爐將衣裳烘出接近她體溫的溫度,才伺候她穿上。
更衣過後,再吃上一碗熱熱的紅參牛乳血燕窩,紅參須得是帶菊花紋的十年貢參,牛乳須得產自禦膳房專門為她飼養的那幾頭草原牛,血燕窩更是貢品中的珍品,闔宮上下也就她的坤寧宮每年能得三斤。
這就是她成為皇後的二十年來,每一天的日常。
儘管對不起魏姒,但她依舊無數次暗暗慶幸,慶幸當年她和她的家族棄暗投明,選擇了站在謝折這邊。
現在的她貴為一國之母,比當年的魏姒更加風光顯赫。
除了謝折,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
所以,她從未後悔過背叛魏姒。
哪怕後來魏姒回到了京城,她也和張亭柳一樣,打心底裡藏著幸災樂禍,瞧啊,她們的身份發生了置換,她再也不需要對魏姒行禮。
昔年驕傲的小帝姬,甚至需要在她麵前執妾禮!
自然,生活中也有那麼不儘如人意的地方,比如皇帝並不愛她,比如她沒有生下皇子。
可是,皇帝在人前也算與她舉案齊眉,而當朝儲君則是她的養子。
她不僅僅是皇後,將來,她還會成為垂簾聽政的皇太後!
魏姒,終究隻能望塵莫及。
可是今日……
孫作司似笑非笑,“皇後娘娘——哦不,梅小姐,你還不趕緊接旨謝恩?”
梅皇後端坐在妝鏡台前。
她沒有理會孫作司,隻是麵無表情地梳著頭。
許是梳得有些急,一縷長發卡在了象牙金梳裡,她伸手去拽,可是越拽越卡。
孫作司催促,“梅小姐?”
梅皇後的麵色愈發沉寒,她解開頭發的動作更急了,到最後竟然連頭皮一起拽掉了那縷長發。
她痛得捂住頭。
象牙金梳掉落在地。
金梳上纏繞著青絲,青絲上連著一小塊白頭皮,血淋淋的。
孫作司見她如此,不悅地翻了個白眼,朝周圍人使了個眼色。
宦官們會意,立刻上前押住梅皇後,不由分說將她拖向坤寧宮外。
孫作司笑著轉向賀愈,拱手道:“搜查罪證之事,就拜托賀大人了,咱家先行告退。”
賀愈負著手,仰頭望向掛在牆上的一幅古畫。
是前朝大師畫的春日牡丹,因為絢麗的用色和雍容的畫風,被讚譽為天下第一牡丹圖,據說曾經是大魏皇後送給魏姒的十歲生辰禮,一向被魏姒藏在寢宮。
可是後來魏國國破,這幅畫便輾轉到了梅皇後的寢宮。
二十年過去,這幅古畫,似乎又要物歸原主……
賀愈聯想這段時間以來的朝中動靜,輕輕歎了口氣——
山雨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