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緩緩抬起了手。
下一瞬,無數刺客從天而降!
雪白的刀刃折射出寒芒,直逼謝觀瀾!
裴凜眯了眯眼。
聞星落的計劃是很好,但未來的不確定性終究太多。
他同意聞星落的計劃,是因為他要謝觀瀾死在江南。
裴凜冠冕堂皇地想,隻要謝觀瀾死了,那麼聞星落腹中的孩子,就是謝觀瀾唯一的血脈。
北方那些臣服於謝觀瀾的王侯將相,都會奉這個孩子為主,豈不比被動地等著繼承疆土和百姓,來得更加乾脆利落?
除此之外……
裴凜站在陰影裡,帶著惡意窺伺那個緋衣玉帶淵亭山立的男子。
除此之外,他陰暗偏執地認定,隻要謝觀瀾死了,那個少女的心就會空出來。
他知道他終其一生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心。
他不要她的心。
但他也不允許,她的心屬於彆的男人。
少年的眼底迸發出狠戾。
然而下一瞬,卻有更多披堅執銳的侍衛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
他們仿佛早有準備,同他麾下的黑衣刺客廝殺起來,一時間街麵上驚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百姓爭相逃離這條長街。
“裴凜!”
忽然有人厲聲怒喝。
裴凜循聲望去,是江南的幾位諸侯王。
為首的吳王渾身發抖,怒目圓睜,“本王聽說,本王的孩兒不是被謝折殺害,而是死在你的手上?!”
裴凜安靜地站在原地。
廝殺聲近在耳畔,謝觀瀾無愧於“西南殺神”的稱號,即便他的刺客個個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也仍舊不是他的對手。
他沒理吳王,隻慢慢望向聞星落。
少女被謝觀瀾放在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由他的兩名心腹扶山和曳水親自守護。
四目相對。
裴凜忽然生出一種無力感。
原來從遴選皇夫開始,她就在算計他了。
她打著為大魏好的旗號,將謝觀瀾引到江南,將他的把柄送到謝觀瀾的手上,她要他機關算儘一場空,她要他失去所有的同盟和支持者。
自始至終,他們要走的,根本就不是同一條路。
隔著廝殺聲,裴凜執著地問道:“是你告訴他們的?”
聞星落“嗯”了一聲。
裴凜凝著她,語速很慢也很認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光複魏國。你是魏國皇女,你為什麼,要出賣我呢?”
血液濺到了花燈上,染紅了裴凜的眼睛。
那樣冷的眸色,像是落滿了哀傷至極的霜花。
謝觀瀾已經解決掉那群刺客。
狹刀滴落血珠,他冷漠地瞥向裴凜,“因為她比你更清楚,魏王朝早已傾覆。覆水難收,碎鏡難圓,裴國師當真以為,撿拾魏王朝遺留下來的幾枚珠玉,就能拚湊出盛世故國嗎?裴國師所為,與水中撈月霧裡看花,何異?”
裴凜臉色沉寒,“少在這裡說風涼話!謝觀瀾,你和謝折一樣姓謝、一樣可惡,你根本就不懂,根本就不懂……”
話未說完,他突然揮袖。
白煙霎時彌漫了整條大街。
不知是誰接連撞翻了幾架花燈,火光隨風驟起,原本熱鬨熙攘的夜市瞬間陷入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