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螢看了一眼謝瓚。
青年今日沒再袒胸露腰,好歹是穿了一件藏青色交領內袍,外麵罩著件鵝黃色鶴紋寬袖大氅,昔日淩亂的發髻也梳得整整齊齊,注視她時勾唇而笑的撩人姿態,看起來倒也算人模狗樣。
她問了一個極其刁鑽的問題,“假如……假如謝觀瀾娶了寧寧,而你娶了我,那麼你該如何稱呼寧寧?長嫂?幼妹?還是表妹?”
謝瓚靜默。
注視魏螢的目光,愈發幽深晦暗。
片刻過後,他薄唇的弧度愈發玩味,“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
“魏高陽,你看見魏寧成親,你看見她被鎮北王府的所有人疼著愛著,所以你也想成親了,是不是?你也想有個家,是不是?”
青年一手撐在門框上,一手強勢地按住魏螢的肩膀。
他居高臨下地盯著她,不肯錯過她的細微表情,逼問,“魏高陽,理理我?”
魏螢掙開他的手,“我在考問你。”
隔著大半座院子,謝觀瀾十分無語。
虧謝瓚剛剛還誇下海口,說旁人都被女眷們牽著鼻子走,隻有他能指望得上。
如今看來,這些人之中,最不靠譜的分明就是他自己!
他對自己這群不爭氣的弟弟們歎了口氣,乾脆親自步入香閨。
閨房裡,聞星落握著一把繡金龍鳳緋紅團扇,安靜地端坐在拔步床上,隻從扇麵後露出一雙烏潤清澈的圓杏眼。
四目相對。
聞星落忍不住彎了彎圓杏眼。
她等了他好久呀。
她下意識想要起身撲進謝觀瀾的懷裡,被翠翠小聲咳嗽提醒,才拿穩扇麵,努力保持矜持姿態。
翠翠脆聲道:“請新姑爺找到小姐的繡鞋。”
謝觀瀾望了眼四周。
寧寧根本沒有為難他的意思,他立刻就在梳妝台最顯眼的位置上看見了一雙嶄新的珍珠繡鞋。
他拿起繡鞋,走到聞星落麵前單膝跪下。
大掌握住少女的腳,他認真為她套上繡鞋。
院子裡的賓客們不知何時呼啦啦全擠了進來,圍著兩人嘰嘰喳喳說什麼的都有,令聞星落不好意思地握緊團扇,將小臉遮的更嚴實了些。
終於到了出門的時辰。
按照規矩,理應由新娘的娘家哥哥背她出門。
哪知謝序遲剛走上前,就被謝拾安一屁股撞開。
謝拾安捋起袖管自告奮勇,“我要背寧寧上花轎,你們誰都不準跟我搶!”
謝厭臣微笑,“彆的事情也就罷了,背寧寧上花轎這件事,還是我來吧。畢竟四弟年紀輕又頭腦簡單,這件事對你來說太複雜了。”
謝拾安麵色扭曲,“二哥你好過分!你拐著彎兒罵我蠢!”
謝瓚低笑兩聲,“話說回來,你們在蜀郡享福的那些年,我可是一個人在京城吃了好多苦。瞧瞧,我身上全是當臥底留下的傷。所以背寧寧上花轎的事得我來,這是你們對我的補償!”
謝拾安張牙舞爪,“你那傷是你當臥底造成的嗎?!明明是你調戲表姐留下的!”
謝序遲溫聲道:“論血緣——”
“我們家不論血緣!”
謝厭臣、謝瓚和謝拾安異口同聲。
幾個人爭著爭著就吵了起來,吵著吵著就打了起來。
謝拾安趁他們不注意,鬼鬼祟祟地鑽到拔步床前,背起聞星落就往外跑。
聞星落忍不住驚呼一聲。
謝瓚咬牙切齒,“謝小四!”
於是一大群人又呼啦啦地追了出去。
謝觀瀾被迫跟上,追到府門外,卻眼睜睜看著謝拾安背著聞星落一路狂奔,生怕被謝瓚等人搶走似的,竟是連花轎都顧不得上了,搶到寶貝似的絕塵而去沒了蹤影!
謝觀瀾:“……”
他這婚還結不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