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女看著江白,感覺毛骨悚然:“怎麼?你終於被氣瘋了?”
“我在想,”
他掂了掂鐵錘。
“三天能吃空一座礦的話,該長多少道錘紋。”
赤炎穀的岩壁就像是被血浸透的一般,參差插不齊,但又無一不透露著恐懼。
江白緊緊的貼著灼熱的山石挪步,鐵錘被他用布條纏在背上,但是他依舊能夠感覺到脊梁被燙得發麻。
器靈從昨夜一直吵到現在
“左拐!那邊岩縫裡有火髓結晶!”
“你給我閉嘴。”
江白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汗,他指間的沙礫還帶著火星。
小狼女一直走在江白的前麵,她的馬尾辮有一絲燒焦,但是她卻始終沒回頭。
已經入穀了三個時辰,但是他們隻挖到七斤赤炎晶。
“歇會兒。”
小狼女突然蹲下身子,把自己的匕首插進岩縫一撬。
暗紅晶石滾落的一刹那,整片山壁轟然塌陷!
“躲開!”
江白拽住她的衣服往後退,山上的碎石擦著臉頰直直的飛過,在江白的肩頭劃出血痕。
兩人終於等到了煙塵散儘時,那個塌方處露出了個幽深洞窟,洞裡的熱浪裹著硫磺的味道撲麵而來。
器靈在神識中尖叫
“這是個火蟾巢穴!快走!快走!”
但是已經遲了。
沒等江白和小狼女反應過來,六隻牛犢大的赤蟾從洞中一躍而出,它們鼓脹的腮幫噴出火焰,一瞬間就封死了他們兩個人的退路。
小狼女也不猶豫,直接甩出藤蔓纏住離她最近的那隻的舌頭,但是赤蟾的力氣太大,小狼女反而被拖得踉蹌幾下。
江白掄錘砸向蟾眼,錘柄赤紋驟然變得亮了起來,江白震驚的看向黃庭錘,黃庭錘居然將火流吸去了大半。
“注意右邊!”
小狼女剛喊出聲,她就被火浪掀翻在地。
江白反應過來,立馬撲過去用後背擋住濺射的火星,布料焦糊的味道混著血腥氣直衝進自己的鼻腔。
小狼女突然抓住他手腕
“你腰間的布袋!”
江白裝著赤炎晶的布袋不知何時裂了口,晶石正被鐵鯨吞水般吸入錘中。
赤蟾群突然僵住,全都立在原地不敢動彈。
黃庭錘的錘紋暴漲,江白隻覺的掌心有一股滾燙的力量。
正如同他所想的那般,一道火環以錘柄為中心轟然炸開。
赤蟾在哀嚎中化作焦炭,與此同時,洞頂鐘乳石也如雨落般掉了下來。
小狼女突然笑了。
她癱在滿地晶渣裡,臉頰上被火燎出黑印,眼睛卻亮得嚇人
“你這錘子……咳咳……比趙無痕的破劍強多了。”
江白扯下燒爛的衣擺給她包紮小腿。
“這時候還提晦氣人。”
“總得找點話壓驚。”
小狼女屈指彈飛落在發間的火星。
“喂,你都不問問我真名?”
還沒有沒等江白來得及開口。
洞外忽然傳來劍鳴。
那是一柄青玉飛劍破空而至,直直的釘在二人三步外的岩地上。
那劍身刻滿符咒,周圍散發著寒氣,那寒氣逼得岩漿表麵竟結出霜花來。
“我說赤炎穀怎麼有烤肉味。”
白袍青年踏劍落地,袖口金線繡著巡道宗內門圖騰。
他彎腰拾起塊赤蟾焦屍,指尖燃起真火將殘骸燒成灰燼。
“外門的廢物,也配用甲等任務練手?”
小狼女翻身坐起,匕首在掌心轉出寒光,對著眼前這個人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
“趙師兄的劍倒是金貴,砍柴都怕崩了刃吧?”
江白按住她手腕,目光掃過對方腰牌——
【內門首徒·趙無痕】
“名字倒有意思。”
趙無痕無所謂的笑了笑,他忽然逼近江白,劍鞘挑起他下巴。
“無痕無痕,是說劍過無痕,還是人命無痕?”
他的指尖輕輕的撫過青玉劍上一道細小裂痕。
“三年前我屠儘蒼梧山十七寨,劍鋒滴血未沾。偏那寨主的小崽子咬出這道痕……你說,該不該把他剝皮煉成劍穗?”
器靈在神識中冷笑。
“金丹初階的毛頭小子,也敢在黃庭錘前擺譜。”
江白沉默著後退半步,靜靜的看著他,眼神中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江白的鐵錘悄然擋住阿月要害。
趙無痕不知為何又笑了笑,突然甩出塊玉牌,那玉牌正中江白的胸口。
“三日後宗門大比,你若能接我三劍,我親自給你這破錘子刻銘文。”
玉牌落地碎成齏粉,露出裡麵半塊染血的平安鎖。
小狼女瞳孔驟縮——那鎖上的花紋,與她娘留給她的半枚一模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兒?
岩縫透進的夕陽染上銀輝,江白靜靜的看著小狼女。
小狼女望著洞外升起的滿月,聲音輕得像飄在岩漿上的灰。
“我娘咽氣前,從懷裡摸出半塊月餅。她和我說,我生在饑荒的年月,在那個年代,人吃人都是常有的事情,我娘本想叫我招娣,可那天月亮特彆圓……”
她的指尖在血汙裡劃出歪扭的“月”字。
“但是我娘後來突然改變了主意,她告訴我,叫阿月吧,好歹聽著像吃過飽飯的人。”
江白默默的擦乾淨黃庭錘表麵的蟾血。
“阿月,這是個好名字。”
阿月突然拽住江月的衣襟將他拉近自己。
“你要是敢笑……”
“江白!阿月!”
沒等阿月把話說完,洞外傳來器堂弟子的呼喊聲音,那束人影在火光下晃動。
阿月觸電般鬆手,抓起匕首剜出赤蟾額間晶核
“這個能換二十貢獻點!”
器靈突然幽幽出聲。
“小子,你心跳快了三成。”
江白一錘子磕在岩壁上。心裡不知作何感想。
亥時三刻,器堂庫房。
陳長老掂著裝滿赤炎晶的儲物袋,突然嗤笑一聲。
“趙無痕倒是會挑時候賣人情。”
江白聽到這句話,猛然抬頭。
“他本名趙鐵柱,入門時連把像樣的劍都沒有。”
陳長老抬起手指燒儘沾滿血跡的平安鎖的殘餘殘片。
“後來他屠了蒼梧山匪寨,用三百條人命向宗主換得‘無痕’道號,取‘劍過無痕,因果不沾’之意。”
天上的月光穿過窗欞,照見阿月捏碎的晶核。
鮮血從她指縫滲出,在地麵彙成小小的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