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守關:心自有藩籬**
一處相對靜謐的混沌石室內,流轉的光影也柔和了幾分。
楚凡正盤膝而坐,凝神整理著懷中一卷卷記錄著玄奧陣法的玉簡圖卷。
葉昭鳳的一個素色錦囊隨意放在他身旁的石台上,錦囊口微鬆,隱約可見裡麵並非靈丹法寶,而是一冊薄薄的、以特殊絲絹製成的隨筆手劄——那是她卸下女帝威儀後,最私密的天地,記錄著身為葉昭鳳而非女帝的細碎心緒、脆弱瞬間、不足為外人道的感悟。
楚凡整理完一卷陣圖,目光自然而然落在那錦囊上,帶著一絲好奇與夫妻間特有的親昵,下意識地伸手,指尖即將觸碰到那柔軟的布料。
“楚凡。”
葉昭鳳的聲音輕柔響起,同時,一隻溫涼的手輕輕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止住了他的動作。她的目光清澈,沒有半分被冒犯的怒意或戒備的尖銳,但眼底深處,卻清晰地劃出了一道無形的界限。
“這裡麵,”她指了指錦囊,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是我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如同…”她頓了頓,唇角微揚,帶著一絲狡黠,“如同你書房暗格裡,那本畫滿了隻有你自己才看得懂的陣法推演與…嗯…偶爾幾筆塗鴉的私冊,我也從未想過要擅自翻閱呀。”尊重彼此的“秘密花園”,是親密中不可或缺的留白。
楚凡的手指在空中微微一頓,隨即失笑,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歉然。他順從地收回手,指尖並未離開石台,反而在錦囊旁輕輕點了點,帶著幾分戲謔的自省:“是為夫唐突了。
娘子的心湖秘境,自當由娘子親自掌舵。”非但沒有因這小小的拒絕而心生芥蒂,反而更覺親近。他甚至將自己整理好的幾卷核心陣圖往葉昭鳳那邊推了推,光華流轉,“不過為夫這些‘塗鴉’,娘子若有興致,隨時可品鑒指教。”坦誠與尊重並行不悖。
石室內的光影仿佛也被這份默契感染,變得更加柔和溫暖。親密無間,原來並非毫無間隙,而是在心靈最深處,依然為對方保留著不容侵犯的藩籬。守護彼此的邊界,反而讓兩顆心在理解與尊重中靠得更近,貼得更穩。
**益伴關:借光自成輝**
前方,一道散發著恐怖氣息的混沌屏障如同天塹般橫亙。就在葉昭鳳與楚凡凝神聚力,準備合力硬撼之時,一道純白無瑕、仙氣繚繞的身影憑空出現。
那是一位白衣仙人虛影,麵容模糊卻威嚴自生。他隻是隨意地抬袖一揮,袍袖間流瀉出的玄奧道韻,便如春風化雪般,將那堅不可摧的屏障無聲無息地消融出一個巨大的通道!
仙人虛影轉過身,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帶著俯瞰眾生的溫和與不容置疑的威壓:“此去百關,凶險莫測。隨本座同行,可保爾等安然無恙,直抵核心。”那話語仿佛蘊含著天地法則,令人心生無限向往。
葉昭鳳壓下心頭的震撼,拱手躬身,姿態恭謹,語氣卻如磐石般堅定:“仙長神通廣大,破障之法精妙絕倫,晚輩歎服!然我輩修行,道在腳下,貴在親曆。
依附仙長羽翼之下,縱得安穩,卻失卻了砥礪自身的機緣。若仙長慈悲,肯指點方才那揮袖間靈力流轉、道韻相生的些許關竅,晚輩感激不儘,終生受用!”她的目光並未停留在仙人許諾的坦途上,而是灼灼地鎖定了仙人揮袖時那驚鴻一瞥的玄妙軌跡,如同最專注的學徒。
楚凡亦深深一揖,聲音沉穩有力:“仙長陣道修為,已達化境,晚輩望塵莫及。若能蒙仙長不棄,賜教一二關於此等混沌屏障陣眼辨識、靈力節點構築之法,於我二人而言,便是勝過萬千珍寶的無上助益!”他的眼中閃爍著對更高層次力量的渴望與求知欲,而非對“輕鬆過關”的垂涎。
白衣仙人虛影靜默片刻,模糊的麵容上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讚許。他並未強求,隻是抬手,指尖在空中虛點數下,幾點蘊含著破障真意與布陣精髓的靈光,如同螢火般沒入葉昭鳳與楚凡的眉心。
“緣法如此,好自為之。”縹緲的聲音落下,仙人身影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於混沌深處。
葉昭鳳與楚凡閉目消化著那湧入識海的精妙感悟,片刻後同時睜開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豁然開朗的明悟與熊熊燃燒的鬥誌。
與真正的強者同行,其意義不在於尋找庇護的港灣,而在於借其光芒,照亮自身前行的道路,汲取智慧,最終讓自己也成為那發光的存在!依附,隻會磨滅鋒芒;學習,方能鑄就輝煌。
**弱護關:授之以生途**
一片荒涼死寂的混沌荒原上,血腥氣彌漫。一隻幼小的靈鹿虛影,被幾隻眼冒綠光、涎水滴淌的凶惡野狼虛影死死圍在中央。幼鹿嚇得渾身篩糠般顫抖,漂亮的眼眸中充滿了絕望,連最基本的奔逃本能都已被恐懼凍結,隻能發出無助的悲鳴。
葉昭鳳心念一動,身形微傾便要上前解救。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輕輕按住了她的肩頭。楚凡的聲音低沉而冷靜:“昭鳳,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授其以魚,何如授其以漁?”
葉昭鳳瞬間明悟。楚凡指尖靈力流轉,並未直接攻擊狼群,而是在幼鹿身側勾勒起來。一道由純粹靈力構成的、與幼鹿一般無二的虛影瞬間成型!
這虛影靈動地演示起來:如何利用旁邊嶙峋怪石作為掩體,如何預判狼撲軌跡進行極限閃避,如何在千鈞一發之際用尚未堅硬的鹿角,精準反擊野狼腰腹間最脆弱的部位!動作簡潔有效,充滿了求生的智慧。
與此同時,葉昭鳳素手輕揮,一道柔和卻沛然的靈力之風掃過,將幾隻最強壯的野狼虛影驚退數十丈遠,卻獨獨留下了一隻體型最小、氣息最弱的狼影,讓它在不遠處徘徊,依舊虎視眈眈地盯著幼鹿。
“危險並未遠離,”葉昭鳳走到依舊瑟瑟發抖的幼鹿身邊,蹲下身,聲音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卻又無比清晰,“小家夥,看清楚方才那影子是如何躲避、如何反擊了嗎?不要怕,照著做,再試一次!你可以的!”
幼鹿起初仍在巨大的恐懼中無法動彈,但在葉昭鳳溫和而堅定的目光注視下,在那隻小狼影試探性逼近的刺激下,求生的本能終於壓倒了恐懼。
它發出一聲稚嫩的嘶鳴,後腿猛地蹬地,生澀卻努力地模仿著虛影的動作,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小狼的一次撲擊!一次,兩次…雖然依舊驚險萬分,步伐踉蹌,但它眼中絕望的淚水漸漸被一種掙紮求生的光芒取代。
當幼鹿終於能憑借剛剛學到的技巧,在小狼影的攻擊下勉力周旋,不再隻是待宰羔羊時,葉昭鳳與楚凡相視一笑,身影如同融入混沌的輕煙,悄然消失在荒原深處。
真正的守護,從來不是替弱小者掃平所有荊棘,鏟除所有威脅。而是在其最危難時伸出援手後,賦予他們直麵風雨、獨立生存的力量與勇氣。留下一點恰到好處的“威脅”,反而是促其成長的磨刀石。
**言契關:光陰守約人**
混沌霧氣中,一塊古樸斑駁的石碑巍然矗立。碑身之上,隻有一行鐵畫銀鉤的大字:“**酉時三刻,此地相候。**”規則意誌簡潔明了:無論是否有人赴約,必須在此地守候,直至酉時三刻的最後一縷餘暉散儘。
葉昭鳳與楚凡目光掃過石碑,無需任何交流,便尋了一塊較為平整的青石,並肩坐下。混沌中的光影流轉,模擬著日升月落,時間在寂靜中無聲流淌。
起初,他們還能低聲交談,回顧一路走來的種種艱險與感悟。漸漸地,四周隻剩下彼此悠長的呼吸聲,連混沌本身都仿佛陷入了沉睡,萬籟俱寂。
“或許,本就沒有約定之人。”楚凡的聲音很輕,打破了漫長的沉寂,但他的身體如同生了根,紋絲未動。
葉昭鳳望著光影變幻中那逐漸西斜的“日頭”,唇角泛起一絲了然的笑意:“‘等’本身,便是這約定的核心。守時,即是守諾。諾言既立,赴約者來與不來,皆不可廢。”
當虛空中傳來一聲仿佛穿透萬古的、悠遠而清晰的鐘鳴——酉時三刻到了。石碑前依舊空寂,唯有他們兩人的身影。
他們從容起身,就在這一刹那,石碑上的字跡如同被點燃的金箔,驟然亮起,化作兩道純粹的金色流光,帶著一種沉甸甸的“信”之力量,融入他們周身的靈力光輪之中。
遵守時間,等待約定,不是為了某個可能失約的對象,而是為了守住自己心中那“言出必踐、一諾千金”的立世底線。光陰在此刻,成為了他們信用的見證。
**怨解關:破繭見玉心**
因前路一處看似無關緊要的岔口選擇,葉昭鳳與楚凡再次產生了分歧。激烈的爭論中,楚凡一時情急,脫口而出:“你總是這般憑直覺行事,太過冒險了!”
這句話如同淬毒的冰針,瞬間刺穿了葉昭鳳的心防——無數畫麵閃過腦海:登基之初,那些頑固老臣鄙夷的眼神,那些“女子為帝,意氣用事,難當大任”的竊竊私語如同跗骨之蛆…深埋心底的舊創被狠狠揭開,委屈與怨憤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理智。
“夠了!”她聲音陡然轉冷,猛地甩開楚凡試圖解釋的手,轉身決絕地走向另一側,刻意與他拉開數丈距離。冰冷的背影寫滿了疏離。
混沌仿佛感知到了這份強烈的怨氣,無形的力量悄然湧動,將那份委屈與刺痛不斷放大、扭曲。無數細碎的低語仿佛在耳邊響起:“看,連他都不信你…”“直覺?嗬,婦人之見!”“果然還是太年輕,太衝動…”葉昭鳳的腳步越來越快,仿佛要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