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為末,義為本!本末若倒置,縱得移山填海之力,亦是立身無根,道心蒙塵!”楚凡斬釘截鐵的聲音如洪鐘大呂!他竟毫不猶豫地轉身,靈力化作長虹,直撲那瀕臨崩潰的村落!一道簡易卻堅實的“磐石陣”瞬間布下,暫時抵住了煞氣的狂潮。
“救人!”
葉昭鳳心頭那點掙紮的塵埃瞬間被這聲斷喝拂去!她眸中清明儘複,鳳鳴清越,化作一道流光緊隨其後。兩人身若遊龍,在煞氣與絕望中穿梭,疏導村民,護住婦孺。當最後一個嚇得呆滯的孩童被楚凡穩穩抱出煞氣範圍時,身後藏寶洞方向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結界徹底閉合,靈晶的華彩歸於永恒的黑暗。
“值得嗎?通天之路,就此斷絕……”那蠱惑之音帶著不甘的餘韻。
葉昭鳳望著劫後餘生、相擁而泣的村民們,望著他們眼中重新燃起的、名為希望的光,隻覺得體內靈力從未如此刻般圓融流暢,踏實厚重。她嘴角揚起一抹釋然而堅定的微笑:“守住心中道義之錨,比任何外物都更能賦予力量以靈魂的重量。此心光明,何懼前路幽深?”
**失約之罰:一諾千金,愧重如山**
重遊舊地,關卡早已變幻,但楚凡與葉昭鳳憑著記憶,尋到了一處熟悉的矮坡。當初在此,一位看守“古藤關”的孤寡老者虛影,在他們苦戰過關、精疲力竭時,不僅指點迷津,還贈予了清甜的野果解渴。臨彆,老者指著自己那間在風雨中飄搖的茅草屋,帶著希冀小心問道:“仙長……闖過十關後……若得閒,能否……幫老朽修葺一下這漏雨的屋頂?”他們當時滿口應承:“老人家放心,十關之後,必來相助!”
然而,前路艱險,闖關如梭。十關、二十關……他們沉浸在不斷提升的力量與接踵而至的挑戰中,竟將那茅屋漏雨的承諾,遺忘在了記憶的角落。
直到此刻歸來。哪裡還有什麼矮坡古藤?隻有一片淒風苦雨!那間茅屋早已塌了半邊,腐朽的梁木浸泡在泥水裡。屋前,一方小小的土堆,便是老者長眠之所。風雨嗚咽,如同老者的歎息。塌陷的屋內,一張歪斜的木桌上,竟還放著一小包用油紙仔細包裹、早已黴變的乾糧,旁邊刻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等仙長”。
“我們……答應過他的……”葉昭鳳的聲音破碎在風裡,帶著無法言喻的哽咽。失控的鳳氣卷起漫天雨絲,狠狠抽打在坍塌的屋梁上,發出劈啪的悲鳴。
楚凡沉默地走到那小小的墳塋前,雙膝重重跪在泥濘之中。他伸出雙手,靈力不再是攻伐利器,而是化作最溫潤的涓流,一點一點,極其緩慢而鄭重地修複著那早已無用的屋頂,仿佛在進行一場遲來的贖罪。
雨水混合著泥土從他臉上滑落。“**失約的懲罰,從來不是對方的責難或索取,而是自己心中那座名為‘愧疚’的大山,它一旦落下,便永鎮心湖,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他們在茅屋廢墟前守了整整三日(虛境時間),如同守過了遺忘的“三年”。離去時,葉昭鳳取出一塊溫潤玉佩,以鳳炎在其上深深烙下“守諾”二字,輕輕放在老者墳前,對著風雨低語:“**諾言,不輕許,許下便是千鈞之重。忘了一次,便需用餘生千萬次的警醒與踐行來彌補。**”
**縱容之果:溺愛如鴆,矯枉為正**
行至一處繁華城鎮虛影,街市喧囂。忽聞孩童尖銳的哭喊。隻見一個錦衣華服、滿臉驕橫的少年(虛影),正一把奪過一個五六歲孩童手中僅有的糖葫蘆,孩童嚇得哇哇大哭,其母在一旁臉色慘白,敢怒不敢言,隻敢低聲哀求:“小少爺……求您高抬貴手……”
“管不管?”葉昭鳳眉頭緊鎖,看向楚凡。
楚凡目光如電,掃過遠處那對衣著光鮮、正對著驕縱少年一臉寵溺笑容的父母,又看了看那對無助的母子,沉聲道:“**縱容不是愛,是裹著蜜糖的砒霜,是親手將他推下懸崖!今日搶糖葫蘆無人管,明日就敢奪人性命!**”兩人身影一閃,已攔在那跋扈少年麵前。
“還給他,道歉。”楚凡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
少年何曾受過這等阻攔?當即撒潑耍賴,其父母更是怒氣衝衝趕來,指著楚凡二人破口大罵:“哪來的野修!管什麼閒事!我家寶兒還小,拿串糖葫蘆怎麼了?值幾個錢?我們賠十倍!”汙言穢語,不堪入耳。
葉昭鳳與楚凡卻寸步不讓,鳳氣與靈力交織成無形的牆,將那少年與其父母隔開。最終,在絕對的力量和冰冷的注視下,驕縱少年不情不願地將啃了一半的糖葫蘆丟還給哭泣的孩童,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對不住”。
多年後(虛境時間),他們再次路過此地。鎮口石橋上,一個身著樸素布衫、氣質沉穩的青年正帶著人熱火朝天地修補被洪水衝毀的橋墩。
那青年抬頭看到他們,先是一愣,隨即露出真誠而感激的笑容,快步上前深深一揖:“恩公!當年若非二位點醒,攔下小子惡行,又頂住家父家母責難……小子恐怕早已成了鄉裡一霸,甚至身陷囹圄!如今想來,後怕不已!”他指著正在修複的橋梁,“小子隻想儘些力,彌補過往。”
葉昭鳳望著青年額角的汗珠和眼中踏實的光芒,心中澄澈:**縱容是父母手中溫柔的刀,看似護他周全,實則斬斷了他認識世界規則、明辨是非曲直的羽翼,讓他在自私與暴戾的泥潭中越陷越深。真正的善意與愛護,必須包含敢於糾錯、扶正祛邪的勇氣與擔當!**
**漠視之報:冷眼積寒,舉手成春**
穿過一條喧囂又冷漠的街巷虛影。牆角蜷縮著一個氣息奄奄的乞丐,渾身汙穢,散發著濃重的異味。路人虛影紛紛掩鼻繞行,眼神嫌惡,步履匆匆,生怕沾染一絲麻煩。“彆多事”、“看著就晦氣”、“自有官府管”的竊竊私語飄過。
葉昭鳳與楚凡腳步微頓,心中也掠過一絲猶豫——萬世池關卡重重,時間緊迫,似乎不該為一個路邊的乞丐虛影耽擱。
就在他們即將擦身而過時,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熟悉的藥草清香,混雜在乞丐身上的異味中飄入葉昭鳳鼻尖。她心頭猛地一跳!那是“寧神草”的味道!巧雲最常用它來給體弱多病的孩子們熬製安神湯!她豁然回頭,隻見乞丐虛弱的懷中,竟緊緊揣著一小把蔫了的寧神草,仿佛是什麼救命稻草。
葉昭鳳再無猶豫,立刻蹲下身,不顧汙穢,小心地將那乞丐扶靠在自己膝上。楚凡默契地取出清水和療傷丹藥。
“謝……謝……”乞丐氣若遊絲,渾濁的眼睛費力地睜開一條縫,“前……前幾日……東頭水溝……有個娃兒掉進去了……我喊……喊破了喉嚨……沒人應……沒人管……隻好……自己跳下去撈……這草……是撈娃兒時……在溝邊……被石頭劃破手……順手……揪的……想著……或許能換口吃的……”
兩人聞言,如遭雷擊!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若剛才他們也如那些路人般漠然走過……錯過的,豈止是一個需要援手的可憐人?更是對生命最基本的敬畏,對“舉手之勞”所蘊含的溫暖與力量的徹底背棄!這乞丐自身難保,卻能在他人危難時挺身而出!
楚凡將丹藥送入乞丐口中,聲音低沉,帶著深深的震撼與自省:“**漠視他人的苦難,如同在寒冬中熄滅爐火。當風雪席卷自身時,又怎能奢望他人的援手?這世間的溫度,本就是由無數微小的‘我助你,你助他’的薪火,一點點傳遞、積累、點燃的。一次漠然,便是吹滅了一盞可能照亮自己前路的燈。**”
又曆四關,葉昭鳳與楚凡周身靈力流轉,那份“明辨是非”的銳利之外,更沉澱下一種“心懷敬畏”的厚重感。見利忘義之險惡、失約背諾之沉痛、縱容溺愛之遺禍、冷漠無視之炎涼……如同萬世池冰冷的水,一遍遍衝刷著他們的道心,洗去浮躁,留下最本真的基石。
“前麵的關卡錘煉意誌,這幾關,磨礪的卻是‘人心’。”葉昭鳳凝視著混沌深處,那裡光影變幻,仿佛有更宏大也更微妙的考驗在等待,她的語氣卻愈發沉穩篤定。
楚凡緊握住她的手,掌心“同心印”的光芒溫潤而堅韌,如同兩人此刻的道心:“**人心若持正,萬關皆通途。守住了這方寸靈台,縱使前方是萬丈深淵、無間煉獄,亦能踏出一條歸家之路!**”
萬世池的光影依舊詭譎莫測,吞噬著一切聲響與色彩。然而,葉昭鳳與楚凡並肩前行的腳步,卻踏出一種前所未有的韻律——那是一種以“守正不移”為筋骨、以“心懷敬畏”為血脈的堅定。他們正以淬煉後的心鏡,映照歸途,一步一步,走向那渺茫卻必須抵達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