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由遠及近,青石路上騰起細碎的揚塵。
陳洛抬眼望去,見六匹黑鬃駿馬噠噠而來。
馬首均係著金鈴,鞍韉華麗非常,居中一匹馬上坐著個玄色錦袍的青年,腰間玉佩輕晃,正是三皇子雲啟。
其餘馬上的青年各個儒雅隨和,都是書生打扮。
再往後,就是十餘人的護衛。
到底是皇子,排場很足。
“三哥!”
長寧公主,小跑著迎上去,“你怎麼才來?我們都等半天了!”
三皇子雲啟跳下馬,先是扶了扶長寧公主的發簪,接著看向以張思柔為首的眾人。
他正要開口,忽瞧見隊伍之中,還有個陌生的,定睛一瞧,愣了。
眾人見他這一愣,也都順著他的目光,找過去。
發現,雲啟看的是陳洛。
一時間所有人都覺得這裡變得異常緊張。
眾所周知,陳洛那是六皇子雲弈的人。
三皇子與六皇子之間鬨得不愉快,最主要還是跟陳洛,或者說陳家有關。
彆人都是兩邊不得罪,而陳洛是選了邊的。
尤其是,當初三皇子在胭脂胡同,要把自己的老師帶走,結果死在了棋藝擂台。
這仇大了去了!
陳洛居然敢來參加小聚。
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張思柔看到三皇子雲啟,瞪著陳洛,卻是知道內情的人。
陳洛在宮中幫著德妃解了圍,三皇子雲啟是個不善言詞的,這會兒怕是沒想到,陳洛出現,因此,愣住。
她道:“三殿下,這是把京城的四大才子,都請來了啊,今天的這個題詩唱和,精彩了!”
見張思柔把視線接走,陳洛明白。
這丫頭仍處處向著自己。
雲啟怔了怔,微笑道:“是啊,請,請吧!”
他把韁繩遞給隨侍,隨即安排眾人入府。
自然以張思柔等人為主,雲啟的那些門客與好友,皆隨後跟上。
陳洛混在其中,走到張思柔身邊,保持一個微妙距離。
張思柔則仍使著性子,不理陳洛,見他靠近,更是故意躲開保持距離。
陳洛試了兩次,隻好放棄。
一行人進入三皇子府,見到府中家丁正在打掃。
小年掃塵,有掃走一年晦氣的寓意。
也意味著從今天開始,正式進入過年時間,衙門將要封印,商號開始盤賬,債主停討。
日常的勞作,正式從今天開始轉向節慶狀態。
在三皇子的府上逛了一圈,陳洛腿都走酸了,他隻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大。
在這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有這麼處莊園般的居所。
那真是投胎投得好,才有可能擁有。
逛了一圈,繞了三繞,終於,有下人來報,說宴席已布置好,就在沁芳園。
雲啟便招呼眾人前往。
沁芳園中有幾株老梅,梅枝橫斜,尚未開花,卻有暗香浮動。
因是午後,陽光正合適,倒也不必在房舍中聚。
每人一張小木桌,各色點心與年糕,擺得滿滿當當。
陳洛瞅著張思柔坐的地方,挨著去坐,結果,他剛坐下,張思柔突然站起,跟對麵坐下的陸明昭說道:“咱們換換。”
陸明昭哪兒敢得罪張思柔?
見眾人都瞅向自己,趕緊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讓出。
張思柔瞧了陳洛一眼,不動聲色坐下,眼睛不看陳洛,但眼角的餘光,滿是陳洛。
這把陳洛給晾在那兒裡,叫與他對坐的長寧公主,都覺得張思柔有些過了。
陸明昭還沒坐在張思柔與他換的位置,就聽長寧公主道:“陳洛,你坐這兒,讓明昭坐那兒!”
陳洛沒客氣,直接坐在了張思柔剛才坐過的支踵上。
與張思柔隔空對望。
陸明昭本想跟陳洛客氣客氣,見他這麼不客氣,臉色唰地一下子就變得難看了。
你爹都還不是九卿之一,就把你給狂成這個樣子。
要是你爹真成了大理寺卿,那不還得騎到我們這些人頭上?
陸明昭走到陳洛挑的地方坐下後,對旁邊的陳洛說道,“陳大人入主大理寺,山重悅即將告老,陳大人前途無量啊!”
陳洛從張思柔身上收回目光,瞟了一眼陸明昭。
這孫子話裡有話。
恭維彆人,說什麼前途無量,不就是前途不亮的意思嗎?
但陳洛不確定,他是不是因為剛才換位置,生了氣,回道:“山老雖年事已高,但精力充沛,還能再乾三五年,我爹且得熬呢!”
陸明昭嗬嗬一笑,“數日前,陳公子在神武大街,真是威風,叫我們豔羨不已,陳公子斷案如神,想必學識,自是非同凡響!”
“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