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吧！”
朱厚照招呼眾人，卻仍是無一人動快。
在這種時候，誰還有心思吃飯。
朱厚照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目光看向朱啟元：“爹走後，大明就全靠你了，以你現在的能力，足以掌控大明而不出亂子，爹隻提醒你一點。”
“我不在了，你可放緩開拓無人區的腳步，將重點放在廣開民智，培養人才上麵。”
聽出朱厚照這是在留下遺言，朱啟元麵上悲意更濃：“爹......”
朱厚照擺擺手，打斷朱啟元，說道：“在我這一代，大明一直不停對外征戰，諸皇之間相互猜疑算計，我縱有心大範圍開啟民智，亦多有顧慮。”
“而今大明一統，一切歸於平靜，廣開民智，培養人才，即是重中之重，由你來完成最為合適。”
“但切記，培養人才的過程中當首重思想教育，思想是一種毒，若培養的人才思想不正，必定遺禍無窮。”
“猶如東林黨之流，若其思想成為主流，那培養出來的人才，是忠於大明，還是忠於他們自己的利益？”
大肆修建學府，全天下的培養人才，朱厚照並不是沒有想過，隻是那時候各朝並存，各種思想流派橫行，三觀不正者比比皆是。
浙東黨，文官集團，東林黨......既是利益集團，更是學閥流派，大肆修建學府，培養出來的學子思想必受這等假道學的影響。
他可不想自己培養出來的人才，最終背刺自己，並且有著日月學宮穩定產出，他也不缺人用，方才擱置了下去。
但現在不一樣了，東林黨之流的學派被他打壓的幾乎銷聲匿跡，朱啟元也需要一項大的功績，用以恩澤天下，正是重啟人才培養計劃的絕佳時刻。
彆看朱厚照布武天下，可實際上大多底層百姓都還是文盲，縱然練武能練出點名堂，也達不到太高的程度。
因此，廣開民智，尤為重要。
“在你這一代，全力培養人才積累，加深大明底蘊，開疆拓土之事，交給開兒去完成。”
“一代人乾一代人的事，我們把基本盤穩住了，未來的大明會走向何方，就交給時間來判定吧！”
朱啟元點點頭：“兒子會記住爹的教誨。”
朱厚照看向朱青凰，長歎道：“爹爹此生最後悔的事，就是讓你去跟任飄渺學劍，導致你的性子變得如此冷澹。”
“你的性子冷，在複雜的紅塵人心之前，很容易吃虧的。”
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寶貝女兒。
朱青凰性子單純又清冷，要是生在江湖宗門，或許還能逍遙世外，可偏偏朱青凰生在皇家，這就難了，人心，有時候才是最可怕的。
朱厚照現在什麼都不怕了，就怕自己走後，寶貝女兒會遭人算計，整個大明，打朱青凰主意的不在少數。
曾經李善長請求聯姻之舉，真的隻是試探朱厚照對待各朝遺臣的態度嗎？那可不一定。
跟朱厚照結親，可比跟朱厚照作對更有好處。
“從今往後，爹爹再也不能保護你了，萬事都要小心。”
朱厚照叮囑朱青凰，裝作沒有看到朱青凰微紅的眼眶。
朱青凰輕咬貝齒，還是強忍著沒有哭出來，她知道，爹爹不希望看到她哭。
女兒傷心，疼在老父親的心上，朱厚照甚至不敢去看朱青凰，轉頭再次對朱啟元囑咐道：“保護好青凰，誰敢讓她受委屈，直接將其滅了。”
“爹放心，有兒子在，絕不讓妹妹受任何委屈。”
朱啟元拍著胸脯保證道，眼中殺機淩厲。
朱厚照寵溺朱青凰，他又何嘗不是，兄妹闖蕩江湖之時，他寧肯自己受傷，都未讓朱青凰傷到一根頭發。
誰敢打朱青凰的主意，還得試試他這個當哥哥的刀，看他的刀，夠不夠鋒利，能不能殺得了人。
隻要朱青凰不願意，誰也不能強迫朱青凰，這位一個哥哥的承諾。
朱厚照一口飲儘杯中酒，卻是失了滋味，隻剩滿嘴苦澀，看向自己一手栽培，被他稱為“英果類我”的大孫子朱開，麵色複雜道：“開兒，萬事三思而後行，莫儘學我。”
朱開不明所以。
朱厚照也未做解釋，有些事情悟了就是悟了，若不能悟，隻能說明時機未到。
朱開很像他，但朱厚照並不希望朱開跟他一樣，走到最後，身邊能夠說話的人竟是寥寥無幾。
居上位者，心狠手辣沒錯，卻也需留得三分餘地，太過狠辣無情，終究是孤家寡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