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城的敢忘殿在霜降前夜悄然亮起第一盞燈,深紫色的琉璃燈映著“敢忘”二字,字體邊緣燃燒著淡金色的火焰——那是用情感蝶翅膀與修士道心碎片共同煉製的“明心火”,專照人心深處的陰影。任瑤期披著素色鬥篷立在殿門前,看著第一個走進殿內的,竟是曾焚燒情感蝶的老婦人。
“共主,老身想看看……”婦人捏著褪色的平安符,聲音發顫,“想看看當年親眼看著兒子戰死卻不敢哭的自己,是不是很ard懦夫)。”
任瑤期輕輕推開門,殿內的景象隨婦人的心意顯形:年輕的她跪在珊瑚礁旁,懷中抱著染血的鮫綃,臉上沒有淚水,隻有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血痕。婦人突然痛哭,卻見當年的自己抬起頭,眼中倒映的,是遠處蒼梧艦隊揚起的雲紋旗幟——那是她第一次懂得,沉默的淚水,也是一種守護。
“敢忘殿不是審判所,而是鏡子。”任瑤期遞上一盞明心燈,燈芯映著婦人掌心的血痕,卻在火焰中化作憶雪蓮的嫩芽,“您看,陰影的背麵,藏著您從未察覺的勇氣。”
殿外突然傳來騷動,沉硯的暗衛令牌在她袖中發燙,太行方向的星圖再次出現暗斑,卻不再是無憶咒的灰白,而是帶著溫潤的紫光——那是敢忘殿明心火與共心星產生的新共鳴。她突然明白,冷軒的滅情道餘孽,終究沒算到眾生直麵陰影時的力量。
“陛下,龍族使者求見,帶著……”青鸞的聲音帶著驚訝,“帶著他們族中最古老的‘純血之淚’,說要獻給敢忘殿。”
璿璣殿內,敖烈褪去了往日的傲慢,手中捧著的玉瓶裡,封存著龍族千年才凝成的三滴血淚,每滴都映著龍族戰士因守護族徽而被迫舍棄親情的記憶。“共主,我們終於明白,純血的驕傲,不該是情感的枷鎖。”他的龍角首次浮現出憶雪紋路,“這三滴淚,願為敢忘殿的明心火添柴。”
任瑤期將血淚融入明心燈,火焰突然暴漲,在殿頂顯化出萬族陰影的具象:鳳族的悲憫化作冰封的過往,裂天族的剛毅背後是斷刃的痛,就連蒼梧百姓的安居樂業下,也藏著失去故土的傷。但所有陰影的中央,都有一點微光——那是每個生命在崩潰邊緣,依然選擇站起來的瞬間。
“原來,滅情道最害怕的,不是情感的共鳴,而是我們與陰影的和解。”任瑤期看著明心燈的火焰逐漸穩定,化作千萬隻振翅的小火蝶,“當我們不再逃避自己的不完美,所謂的‘無憶’,便成了無根之水。”
太行寒淵的深處,最後一處滅情道據點在明心火的照耀下顯形,冷軒的殘息依附在“完美鏡”上,鏡中顯化的,是任瑤期三百年前在斷雲崖的幻象:她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衣,眼中沒有悲痛,隻有冰冷的天道。
“你看,這才是眾生真正渴求的‘完美’。”冷軒的虛影尖叫著,鏡中幻象伸出手,試圖觸碰敢忘殿的明心燈,“他們害怕軟弱,害怕眼淚,所以你永遠成不了真正的共主!”
任瑤期卻微笑著靠近鏡子,任由幻象的指尖劃過自己的眉心,鏡中完美的白衣突然出現裂痕,露出底下染血的青衫——那是她真實的模樣,帶著傷痕,卻依然堅定。“眾生從來不需要完美的神,”她輕聲道,“他們需要的,是像他們一樣會痛、會哭,卻依然願意張開雙臂的守護者。”
完美鏡應聲而碎,冷軒的殘息在明心火中化作最後一顆光點,融入敢忘殿的地磚,成為“敢忘”二字的最後一筆。太行寒淵的冰棱同時崩裂,顯露出三百年前被封存的“眾生願”——那是各族百姓在滅情道肆虐時,偷偷埋下的希望種子,如今在明心火的溫暖中,終於破土而出。
歸宮的路上,任瑤期路過無淚巷,看見老婦人正坐在憶雪閣前,向孩童展示敢忘殿中看見的記憶:“當年奶奶沒哭,是因為要把眼淚留給更重要的人,就像共主的劍,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讓更多人能安心流淚。”
深夜,任瑤期站在青雲閣的英烈碑前,發現碑身不知何時多了許多細小的刻痕,都是百姓們將自己的陰影化作的符號:有的是淚痕,有的是斷劍,還有的,是張開的手掌。心魂環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環上的雲紋與敢忘殿的明心火共鳴,竟在虛空中顯化出“人心即天道”五個大字。
“阿期,你看。”師兄的虛影坐在碑頂,手中托著的,是用萬千明心火凝成的“共心燈”,“當每個生命都能坦然麵對自己的陰影,滅情道便再也無法寄生。”虛影漸漸透明,卻在消失前,將燈芯輕輕放入她的掌心。
任瑤期握緊共心燈,發現燈芯跳動的頻率,與天下眾生的心跳完全一致。她知道,這場持續了三百年的戰爭,終於迎來了真正的終章——不是魔龍的隕落,不是滅情道的消亡,而是每個生命都學會了與自己的情感和解,在陰影中種下希望的種子。
窗外,情感蝶載著明心火飛向四海,所過之處,敢忘殿的燈次第亮起,如同散落人間的星辰。任瑤期摸著眉心的羽紋,那裡此刻不再是印記,而是連接著萬千燈火的火源。她終於明白,自己窮儘一生追尋的天道,從來都不在九霄之上,而在每個願意直麵自己、接納他人的凡人心中,在每盞為陰影點亮的燈裡,在每次與不完美和解的呼吸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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