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更鼓餘韻未散,一匹快馬已踏碎臨安城門的晨霧。馬背上的信使麵如金紙,手中那卷染血的密報在宮門前劃出一道刺目的軌跡,宛如朱筆在宣紙上揮就的血色驚鴻。
“聖光寺...全寺上下千餘人...儘數...”
信使的嗓音嘶啞得不成人聲,仿佛喉間還堵著未散的血腥氣。當值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接過密報時,枯瘦的手指竟止不住地痙攣——那帛書上以金線勾勒的慘狀,讓這個曆經三朝風雨的老奴都險些捧不住這燙手的山芋:
大雄寶殿的佛像被攔腰斬斷,藏經閣的經卷浸泡在血泊中,最駭人的是那位號稱"金剛不壞身"的護國大法師,頭顱被齊頸斬下,無頭屍身卻被自己的鎏金法杖貫穿心竅,生生釘在了"佛光普照"的金匾之上。
"是鎮...鎮南侯..."
信使這句話甫一出口,就像一滴寒冰墜入滾油。宮門前的禁軍齊刷刷後退半步,青銅甲葉碰撞之聲驚飛了簷下的宿鴉。
金殿內,宋理宗手中的龍泉青瓷盞"啪"地碎成齏粉。他死死攥住龍椅扶手,指節泛白,目光如刀般刺向階下顫抖的刑部侍郎:"你...再說一遍?"
"微臣萬死!"侍郎額頭緊貼金磚,聲音帶著哭腔,"鎮南侯昨夜率親衛血洗聖光寺,寺中僧眾一千零四十八人儘數伏誅。國師他..."喉頭滾動間,冷汗已浸透後襟,"被自己的鎏金降魔杖貫穿心脈,釘死在..."
"住口。"
龍案上的奏折如雪片般掃落。宋理宗猛地起身,明黃龍袍劇烈晃動,卻又踉蹌跌回禦座。幾日前楊璉真迦密奏"呂師聖有反相"的字句,此刻如驚雷般在腦海中炸響。
"陛下。"丁大全出列時險些被自己的官袍絆倒,聲音尖利得變了調,"呂師聖此舉形同謀逆!臣請即刻奪其虎符,鎖拿問罪。"
"臣...臣附議。"曹剛跪伏在地,袖中那封與楊璉真迦往來的密信,此刻仿佛烙鐵般灼燒著手腕。
轉眼間,滿朝朱紫跪倒一片。唯有賈似道立於文官之首,手中象牙笏板穩如磐石,唯有微微顫動的眼皮泄露了心緒。
宋理宗環視這群平日勾心鬥角的老臣,此刻竟默契得如同提線木偶。他揉著突突跳動的太陽穴,聲音沙啞:"呂師聖,現在何處?"
"回稟陛下..."殿前都指揮使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鎮南侯此刻正單騎候於午門外。"
滿朝文武的抽氣聲彙成一片,幾位年邁的大臣甚至需要攙扶才能站穩。金殿角落的銅鶴香爐突然"砰"地迸出火星,驚得幾個太監險些打翻儀扇。
午門外,呂師聖一身玄鐵寒甲端坐雪龍駒上,逆光中的身影如刀削斧劈。遊龍劍懸於腰間,劍鞘上未淨的血跡在烈日下泛著暗紅。他凝望著眼前金碧輝煌的宮闕,腳下孤影被正午的驕陽壓縮成墨點。
三百金槍班侍衛呈扇形排開,寒鐵槍尖折射出刺目的光斑。汗水順著侍衛們的鐵盔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跡。
"聖——旨——到——"
太監尖利的唱喏撕裂凝滯的空氣。呂師聖翻身下馬,甲葉碰撞聲如金玉交鳴。他正欲行禮,卻發現前來宣旨的竟是紫袍玉帶的賈似道。
"陛下口諭。"賈似道的聲音恰到好處地控製在三丈內可聞,"呂卿,你要朕如何是好?"
這話似重實輕,將定罪的皮球又踢了回來。
呂師聖抬首,目光如利箭穿透賈似道,直指垂拱殿:"臣請陛下移駕紫宸偏殿,容臣密奏。"
鎏金漏壺滴儘一個時辰後,偏殿的鮫綃帷帳無風自動。忽聞"砰"的一聲脆響,似是禦用越窯青瓷盞粉身碎骨。當宋理宗再度現身時,麵色慘白如紙,連十二章紋龍袍都襯不出半分血色。
"傳旨。"帝王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鎮南侯即日返襄陽,總攬邊務...欽此。"
聖旨尾音未落,賈似道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分明看見呂師聖嘴角轉瞬即逝的冷笑。
暮色籠罩的相府書房,燭影搖紅,賈似道枯瘦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封密函。羊皮紙上的蒙古狼頭圖騰在火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背麵的七個血字名字仿佛還在滲著鮮血。燭火將他的身影投射在青磚牆上,扭曲變形如同索命幽魂。
"相爺,這名單上有我們安插在樞密院、兵部和……"
身旁的心腹幕僚喉結滾動,聲音細若蚊蠅。
"噤聲。"
賈似道突然抬手,密函在燭焰上輕輕一掠。火舌瞬間吞噬了那些名字,灰燼如黑蝶般紛揚飄落。他凝視著最後一點火星湮滅,聲音輕得幾不可聞:"給襄陽的"影子"傳信,蟄伏待機。"
一道閃電劈開夜空,照得書房亮如白晝。在這轉瞬即逝的白光中,賈似道仿佛又看見午門外呂師聖那個眼神。那不是看人的目光,而是屠夫在打量待宰的羔羊。
雨點開始重重砸在窗欞上,如同萬千鐵騎踏過疆場。
翌日·朱雀大街
夜雨初歇,青石板路被洗得發亮,經年的血垢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暗紅。積水倒映著三騎身影,馬蹄踏碎一池浮光。
"聖哥哥,當真就這麼走了?"郭芙勒馬回望,杏眼中跳動著不甘的火苗,"那些醃臢官兒...…"
呂師聖指尖輕撫劍鞘,玄鐵寒光間隱約可見半頁泛黃紙箋——那是從《洗冤集錄》上撕下的名錄。"莫急。"他嘴角噙著冷意,"且讓那飛箭再馳些時辰。"
小龍女素手忽揚,三枚玉峰針已夾在指間。長街儘頭,數十布衣百姓默然跪立,最前頭的老者高舉血書,密密麻麻的手印在晨霧中猩紅刺目。
"侯爺..."老者額頭重重磕在濕漉漉的石板上,"聖光寺地窖裡三十六個娃娃都喘著氣..."
呂師聖翻身下馬,扶起老人時觸到滿手冰涼的淚。血書在晨風中簌簌展開,稚嫩的筆跡歪斜如爬:"謝鎮南侯斬妖僧"。
當馬蹄聲再度響起時,皇城喪鐘穿透雲霄——那為楊璉真迦而鳴的鐘聲,聽來卻似為將傾的王朝奏響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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