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北平下了盛夏的第一場暴雨。
天色才蒙蒙亮,午門外的百官已經列隊站定,各個老神在在。
等午門內的大漢將軍將午門打開後,文武百官才有序撐著雨傘進入了奉天殿外廣場,禮部列隊站好,等奉天殿內太監唱謁,百官有序進入奉天殿。
少頃,弘治皇帝緩緩帶著朱厚照來到了奉天殿龍位前坐定,內宦再唱禮,四月中旬的這場望日大朝會正式開始。
百官山呼萬歲。
先是內閣首輔李東陽出列,議定五月初一的天子祭祀禮節,後禮部出列議定謁太廟拜孔聖人禮。
百官心不在焉的聽著,誰都知道甘肅那邊才是重點。
在內閣禮部分彆唱禮結束後,兵部尚書劉大夏當即出列,言辭激烈的道:“啟奏皇上!”
“安化王朱寘鐇者,太祖第十六子曾孫也,其性狂妄暴虐,早有覬覦皇位之心,悍然於甘肅起兵造反,罪不可恕,罪大惡極,罪該當誅!”
都察院左都禦史閔珪跟著出列道:“啟奏皇上,逆賊以清君側誅劉瑾檄文,在甘肅發起起兵造反,一時間甘寧之地的草寇百姓紛紛響應,隊伍迅速擴充到十萬餘人。”
“凡事當預,亦論其緣由,才可窺其端倪。劉瑾者,閹人也。皇上深居內宮而修養,太子年幼,遠文臣親太監,乃至被奸佞蒙蔽,乃使天下大亂。”
“首以寧夏為主,大理寺少卿,周東度者,乃劉瑾鷹犬走狗,諂媚權宦,於地方貪墨錢財,乃至地方民不聊生,百姓食不果腹,苛捐雜稅,嚴苛沉重,陝甘寧禦史上奏,尤以寧夏為盛,民怨沸騰,皆言劉瑾之禍也!”
“安惟學,本都察院經曆,左僉都禦史陳玉為一己之私,薦其為寧夏監察禦史,於地方奸淫軍戶妻子,實乃有悖人倫之道,類於畜生!”
都察院左僉都禦史陳玉站在班列內,此時已經不再有往日的氣焰,當初他在都察院多麼囂張,現在就有多麼緊張。
當初他硬剛都察院左都禦史閔圭,打著蔚王名號,力排眾議,舉薦安惟學為寧夏監察禦史。
那個時候他以為都察院左都禦史閔珪都要避讓他三分,而實際也是如此,閔珪在當時都服軟了。
直到這個時候陳玉才明白,他這個小小的正四品的禦史官,和都察院正二品的大吏城府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閔大人隱忍到現在,就是為了現在的致命一擊,至於當初的屈辱和憋屈,對他們這種高高在上來說根本就不在乎。
因為他們隻要出手,一定會一擊將對手給打死,絕對不會給對方反擊的機會,那麼受點屈辱和憋屈又算得了什麼?
能坐到高位的人,誰不是如韓信之流?胯下之辱對他們來說無足輕重!
“皇上,上行下效,若非中樞紊亂,地方怎會如此效仿?”
“國有奸臣一日,地方則永無寧日!”
“臣懇請在邊軍平反的同時,請皇上立刻嚴肅查辦劉瑾、陳玉,以揚國法,以平民怨!”
在都察院左都禦史閔珪說完後,立刻有許多官吏紛紛站出來,拱手道:“請皇上立刻誅殺劉瑾誅殺陳玉!”
“此等賊獠不死,天理難容,國法難容!”
這還是朱厚照第一次看到如此激烈的場麵,這麼多文官,言辭犀利,恨不得當場剝了陳玉和劉瑾,那虎視眈眈的模樣,哪裡像是文官?就算給他們送到西北,和蒙古人拚命估計也就這個氣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