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賽正如火如荼地進行,美術課老師又布置了美術展覽的任務:要求大家以伍橋築路為主題創作一幅畫。
我們班的畫選出了五幅,我畫的是築路工人的頭像,其實是臨摹了素描作品集裡一個老工人的畫。我用HB筆打了個底樣,直接就用炭筆畫了。整個工人的頭像就是黑不溜秋的。
我還挺得意,在我心裡,喻班,當然還有那幾個“老農”,不就是築路工人?我畫的築路工人曬得黝黑,也不就是我班同學們心裡最好的築路英雄的形象?
所有選出來的畫,都掛在大禮堂的一側牆上。我們的禮堂,一頭是舞台,一頭是食堂買飯的一長溜小窗。
我因自己正在煞費苦心寫晚會的節目,隻遠遠地掃了一眼,根本沒有把心聚焦在那兒,視而無睹,回教室去了。
下午,教室裡依然冷冷清清的,沒有幾個人。我正在把自己構思的框架完成,一個組合節目,有點學習那時候影響我們這代人的家喻戶曉的文藝作品:大型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說實話,那時候我們這代年輕人,心裡能有多少素材、以及又有多少可以借鑒的模版?隻是我的胃口太大了,找了這麼個當時最大的模板來模仿。
我給自己的“小組合”取了個名字:《大海航行靠舵手》,把M的革命曆史功績給串聯起來。從《紅旗頌》甩紅旗開場,“抬頭望見北鬥星”、“紅軍不怕遠征難”、“鐘山風雨起蒼黃”、“社會主義好”概括了幾十年的奮鬥史,然後,一個舞蹈“毛**的紅衛兵學習解放軍”,把距離拉到了眼下,接著就是選用當時的八個***中的六個,各表演其中一段,最後就所有人一起在舞台上合唱“大海航行靠舵手”結束。如此,我們班所有同學都起碼要攤上一個表演任務了。
我已經聽說了其他班都是大合唱,三班加了一個詩朗誦。有同學也勸我省點力,哪怕排個大合唱,我們的樂隊就已經勝人一籌了。
可這都沒有動搖我的那個“雄心壯誌”。因為我們班有一群“小音樂”家們,還有那幾個會跳舞的男生女生,以及遊老師的鼓勵,喻班和蔡同學的默默支持,是我背後無窮的支撐力。我下定決心要啃這塊“骨頭”,因為,學校要求我們全班都上台,每個人都參與表演。彆的班是全體同學在台上站了一下,而我們不是,絕不是交個差,真的都得表演,並且,我還把所有的節目最後又歸總在一個主題裡……
突然,有人進了教室,還很興奮地高聲叫我:“你不去看看?你的畫也展出了呢!”
我因為思維深入太久,不可自拔,真是被她的叫喚一聲,驚嚇得靈魂跳出了身體似的,渾身抖了一下。
她馬上停下來,也像被我嚇著了,猶豫地說,“打擾你了吧?”
我抬頭一看,原來是我們班第一間宿舍裡的阿蘭。大家都這麼叫她,說她很漂亮,與那時電影《英雄虎膽》裡的女特務阿蘭一樣的美。
很快我就恢複清醒了,見是她來了很高興,馬上與她聊起了另一件事:“阿蘭,你的‘喬老爺’走了?”
“是的,”阿蘭覺得很奇怪,雖然我嚇了一跳,怎麼隻一會兒又一本正經起來,就問:“有什麼事嗎?”
“喬老爺”是她的男朋友,一起插隊的知青,耐不住寂寞和思念,就又來看她了。好在現在的學習不緊張,每天下午都有時間。
我馬上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張紙遞給她,“這是運動會的報名表,你可以參加什麼項目?”
“我會跑步!”她脫口就說,我馬上接話:“太好了,一個人可以報三項,你參加女子一百米,四百米接力,加上一千五百米,怎麼樣?”
她嗬嗬地笑了,“你這麼相信我都行呀?我小時候,喜歡跟著爸爸的‘黃魚車’後麵跑,他天天要送貨,我就天天跑,所以說我是會跑步的。但是,運動會是比賽……”
“沒有關係,運動會不就是多了一個聽發槍才起跑的儀式?”
“好吧,聽你的。”
阿蘭的爽快,讓我開心極了,我們就一塊兒填起表來。
這時,又來了兩個大呼小叫讓我去看畫展的人,是戚禎與林苗。
我雖然被她們的咋呼動了心,但還是以報名為第一,接著鼓動她倆也報名。
她們兩個拿起表看了半天,戚禎說:“你報鉛球呀?那我也報這個項目。”
“我還報了跳遠呢。”
“我這身胚子能跳多遠?你借我兩個翅膀吧。”戚禎笑了,“不過,林苗能。我也就試一試。”
林苗更有意思,“做啥要‘鉗牢’我?我什麼都行也什麼都不行。”
“好呀,那就讓你報個撐杆跳高,怎麼樣?”戚禎逗她。
她嚇壞了,趕快搖手,“竹杆給我們一撐就折斷了。”
“恐怕我們根本就撐不上去,還能折斷它呀。”
我見她們扯遠了,就趕快說:“你們倆都跟著我報名吧。鉛球,跳遠,還有跳高。維琪也報了跳高。”
“不行不行,”戚禎連連搖頭,“跳高怎麼行,要麼從杆子下鑽過去。”
我們討論著,也可以說是我在極力要她們報三個項目。最後總算我成功了,她們報了立定跳遠、三步跳遠與鉛球。
我看看運動會報名單,差不多都報滿了,隻有文秀與小範運動會請假回插隊地方辦事去了。於是,我開心地跟著她們幾個去看畫展。
這次不是遠觀,而是走進畫展。幾十幅畫掛了一大溜,哪裡想得到,最先跳出來,映入眼簾的竟是我那幅畫,墨黑墨黑的……我急刹車,停住腳不敢向前……從幾步遠的地方看過去,我的“築路工人”看不清眉目,就是一團黑灰的球,……不就像我們剛才在談論的鉛球嗎?
看到自己那麼拙劣的東西,有點羞愧,我本來真應該把它藏起來,捂住或直接丟進垃圾桶,現在居然被掛在大堂裡了,大家都在看……我心裡也有一團黑黑的亂麻在絞動,我真想趕快上去把它扯下來……
見我在發呆,戚禎一把拉我過去,“你的畫被選出來了,我們的都淘汰了呢!”
我非常勉強地說,“不好,真的是不好。”
戚禎倒是很直爽,拉我去看另外兩幅畫,“這是一班姓達的同學的國畫,《紅梅讚》,”她又再拉我去看排在第一的那幅畫,“這是五班的戴同學的畫,《築路大軍》。這兩幅比你的畫要好很多。但是,彆的畫也與你的差不多,半斤八兩。可你還是有八兩,我們的一兩不到。”
我一下子就被這兩幅畫給深深吸引了,尤其是那幅《築路大軍》。畫麵留白很多,中間是聲勢浩大的一隊人馬,正向你走來……前麵第一個人是特寫,畫得非常出色,人的形態動態神態,呼之欲出,舉著一杆紅旗,後麵跟著兩三個人是虛實結合,都扛著築路的工具,再後麵是虛化的人群,可就是這麼幾個人,讓你感覺到了“千軍萬馬在廣袤的天地間,那不屈不饒戰天鬥地的浩然正氣”。如果再仔細看看,發現畫技更是了得,沒有一筆是多餘的,也沒有一筆可以少的……線條流暢……
我忍不住說:“這是專業的呢!”
後麵也有個聲音說:“是呀,這才是專業水平。不過,你的畫也有特點。他們是達芬奇的密碼,你的畫有梵高的氣息……”
我回頭一看,是彆的班的同學,麵生不熟,他的話不知道算是諷刺還是……
我就立即跑過去把自己的作業拉下來了……
“哎,這還沒有評比呢,不能隨便動的。”他急著上前阻止。
我說:“這是作業,不參加比賽。”
“不管怎麼樣,你的作業被選上了,就得參加。”原來他是展覽的負責人呢。說著就把我的“鉛球”又拿過去,掛起來了。
我隻好掩耳盜鈴,趕快離開,自己看不見就心不煩。
誰想,這撞了一鼻子灰的挫敗,卻好像促使一個初級的美學概念撞進了我的心靈:不是炭筆畫就要那麼黑,不是曬黑的皮膚就得那麼黑,以後不能這麼塗鴉了……藝術是一種境界,絕不是一種情緒,那用力過度的黑,就隻能算是一種迷茫的發泄……
接著就是喜訊不斷,我們班的籃球隊打贏了年級裡所有的班隊。
總算看到與籃球生死與共,但已經抱得冠軍歸的蔡同學。
他滿頭大汗地走進教室,坐在他那很久都是空著的位子上。我立即過去,坐在他前麵,把運動會報名的單子給他。
他的汗又把亮晶晶的眼睛給淹了,看不出他是什麼表情。他從桌鬥裡拉出來一塊灰不溜秋的毛巾就擦起汗來,一邊說:“我們還要比賽,已經成立了年級籃球隊,這次是各年級比,比出校冠軍,也許,還要再組成校隊與縣裡各單位的隊伍比……”
“那還有完沒有?”我忍不住打斷他,不無憂慮地埋怨起來。
亮晶晶的眼睛終於睜大了,他其實是還沉浸在自己的籃球成績的喜悅裡呢。這麼聽我一說,馬上就醒悟過來,“明天就是運動會開幕式,三天的運動會,會停課進行。你要排練什麼節目?都列給我,我給你找人。”
“還有你個人的,需要你甩紅旗呢!”
“好,幾個人甩?”
“你一個人。”
“一個人?”他剛擦乾淨汗的臉上又冒汗了,“我不會……”
“我會教你!”
蔡同學,又用毛巾抹一把汗,並下意識用另一隻手抹眼睛,有點猶豫……
我趕快接著說:“這段旗舞是非常重要的!你看……”我乾脆把手稿遞給他……
他看了一遍,像下決心似地說,“好,我支持你。運動會的第二天下午和晚上,我都有空。你要去借一麵紅旗來。”
聽他這麼一說,我一下子鬆了一口氣,可還緊逼一句,“記著要幫我叫男同學哦。”
“好,你的計劃我都記住了。籃球隊的幾個男生,我會安排出他們參加排練的時間來,一般是在教室裡排練吧?”
“是的。不過,排練紅旗舞得在舞台上。”
“嗯,好的。我一定做到。沒有事了吧?我回宿舍了。”他把我給他的運動會表格和毛巾都塞在書包裡,往肩上一背就站起身走了。
雖然沒有幾句話,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可我卻看出來了,他是特地抽空到教室裡來與我溝通的,文體聯盟非常有效,多少讓我忐忑不安的心,總算落在平靜的位置上了。
運動會的第一天,幾百人擠在田徑運動的大操場上,學校要求每個人必須參加,使得海選賽熱鬨非凡。
我們班參加鉛球與跳遠的人,都非常快地完成了任務,每個人可以試兩次,沒有超過複賽線的,馬上淘汰。
當然,我們統統名落孫山!隻是我們的心態完全不一樣,都是興高采烈的,因為,後麵的兩天半的時間成了難得的“私有財產”,可以大大地自由發揮了。
然而,我卻不客氣,立即一個一個通知他們,“明天開始,我們要排練了。”
同學們也不生氣,要我把排練計劃寫出來,貼在黑板上,讓每個人都合理安排。
我趕快又去參加最後一項跳高的海選。維琪已經完成了一米高度,她的長腿讓她輕鬆一躍而過。我匆匆趕到,也想試著跳一米線,可兩次都碰杆,隻好又被淘汰了。這種失敗,沒有一絲會影響我的情緒的,我依然笑嘻嘻地站在一邊,給維琪加油。
田賽場上已經少了一大半人,留下的還真有兩下。跳高的女同學中居然也有人用背越式跳過了一米五。維琪說她不會背越式,跨得過就跨,準備試跳一米一。
正在這時,高音喇叭裡報女子一百米比賽開始……還聽到了“阿蘭的名字,第二跑道,”
我趕快扭頭去看那兒的比賽……
發令槍“砰”一聲後,在起跑線上站著的那六個姑娘中隻有一個,箭一般衝出去了,而阿蘭她們都被嚇呆了,一動不動……
發槍的老師急得喊:“快跑!”她們才馬上跑起來。
阿蘭雖然耽擱了一秒,可看得出她會跑,她的速度極快,一眨眼就快追上那個有比賽經驗的人了!
“加油!加油!”我隔著老遠拚命大喊……全然忘了我還在跳高的地方……
突然,阿蘭腳下一軟,向前摔倒在地上了……
“噢……”人群嘩亂,我心裡一緊,渾身咋汗,隻呆了一下,就也用百米衝刺的速度飛奔過去……
當我們好幾個人將她扶出賽道,她**著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怎麼辦?我沒有跑好。”
“不要想了,你痛嗎?”我眼眶濕了。
“不要緊,是腳抽筋。”
體育老師過來,要我幫助扶她到醫務室去看看。
“你一個扶不動,我也來。”維琪原來就在我後麵。
“你不跳了?跳過一米二,或許就有名次了。”我對她說。
“管它呢,參加過了,名次不重要的。”
我與維琪扶起勉強可以走的阿蘭,她每邁出一步就痛得咬牙切齒,腿還在抽筋。不知是誰拿來一隻椅子,好幾個男同學,認識的與不認識的,都來幫助我們把她扛去了醫務室。
醫務室在教學大樓的二樓中間,裡麵都是人,有崴了腳的,磕破皮的,也有感冒咳嗽的……都在嘰裡呱啦地說著什麼。
正在忙碌的女醫生,大概四十歲左右,帶著眼鏡,和藹可親。她一邊給傷病員們拿藥診治,一邊不停地說著安慰話。
“運動會一開始就這麼多人受傷,這是要引起重視的!保護措施,比賽前的熱身運動,都得有人管……去,你們去校務室反映一下。”
“柯醫生,廖校長開會時說過,可海選人多,顧不過來了。”這是一個陪同傷員的同學說的,一看就知道他是個老生。
我們在旁邊等著,也聽明白了,柯醫生是廖校長的夫人。她其實是在為學校的運動會擔心,怕出事呢。
柯醫生很熟練地給同學們一一解除痛苦,輪到我們時,她打量了一下我們三個,突然用上海話與我們說起話來了:“捺幾個是新生伐?準備運動沒有做,腳抽筋了吧?”
我們都驚喜地忘了要看病,一起興奮地說:“啊呀,柯醫生是阿拉上海寧呀!”
阿蘭好像疼痛減了一半似的,連連說:“想不到又碰到老鄉了……”
柯醫生給她小腿抹上了藥,然後輕輕地按摩起來,“是呀,現在老鄉多呢。我畢業剛分配到江西來時,碰不到幾個上海人,現在就是高安師範,也有一百多。”
我們都感到她好親切呀,忍不住就與她東拉西扯“噶三胡”。
她說話的語氣與維琪一個樣,語速很快,但不令人感到急促,反而讓人輕鬆愉快,覺得她爽朗大方,真誠實在,一股暖流在我們的心裡蕩漾。
半個小時後,阿蘭的腿不覺得痛了,可我們卻不想走,雖然柯醫生來不及與我們多說什麼,然而,這間醫務室好像是我們的家似的,不知有多親切,我們磨磨蹭蹭的,賴在那兒,多呆幾分鐘也是好的。
醫務室還是不斷有人進來,柯醫生隻好對我們說,“回寢室去好好休息吧?等房間裡沒有人的時候,你們來坐坐。”我們三個即便再舍不得離開,看看柯醫生實在太忙,才不得不走了。
以後,我們常常會有事沒事到醫務室來,因為與柯醫生說幾句話,實在是很愉快。
我們班的男生比賽成績不斷刷新,蔡同學參加的三個項目,全部進入決賽。可他還是守住了諾言,來跟我學甩旗。一個晚上,要學會一分多鐘的一個人舞旗動作:跑遍舞台,動作時快時慢,一會兒抒情,一會兒技巧,旗子也有那麼大,甩起來真得費大功夫呢。他很認真,學得快,記得也快。就是那天晚上,我與他一共沒有說上幾句話,節目排練完成了。
他把旗子杠回去,說要每天練習一下。我也輕鬆地回寢室了。隻是,我覺得與他之間有了一種默契,那叫什麼?……那就是我們很有力量的文體聯盟的約定。
每天下午,在教室裡的排練,我緊鑼密鼓地進行著,戚禎與上海男生薑同學的京劇對唱,最後定為《沙家浜》中郭建光與沙奶奶的一段,他倆本來會唱,我隻是要他們做幾個動作,就交給他們自己去練習了。
老楊同學的大嗓門,敦實的身形很適合表演《紅燈記》裡的李玉和,也可以表演《海港》裡的那個工人,他輕鬆地唱道:“……成噸的鋼鐵……它輕輕地一抓就起來,哈哈哈……”他的聲音可以把教室都震動了。
我很想要他兩個都演,但是,演員的服裝造型是來不及更換,並且,做好造型後,不再下台。怎麼辦?左思右想,我隻好另覓一個李玉和了。我硬把舞蹈身材的美男子劉革新抓去扮演李玉和。他的氣質模樣都不是那個偉岸的英雄形象,好在他唱得不錯,字正腔圓,也馬馬虎虎地可以擔綱。
接著我就去找小芹了,那個跳舞的漂亮活潑的彩蝶飛飛。她可以跳芭蕾舞《白毛女》中的一段,“北風吹”。她伍橋修路時去了南昌,又晚回來了幾天,這三天運動會,她海選時淘汰得很快,然後就不見了蹤影。
我們好像對淘汰不僅都無動於衷,還暗中比起了誰先淘汰。她就是獲得“自由”的第一人,一完成了“淘汰任務”後,彩蝶不知飛到哪裡去了?我發動了許多同學,到處找她,第一天沒有找到。就先排練其他的舞蹈節目了,芭蕾舞還有一段是《紅色娘子軍連連歌》。
“向前進,向前進,戰士的責任重婦女的冤仇深……”
最辛苦的是樂隊,所有十幾首歌曲和戲曲的譜子,全部都要背出來。他們都在發奮圖強地練習。我一首一首地聽著,這兒那兒要如何如何,……不斷提著讓他們頭痛的意見。可他們沒有怨言,勤學苦練。二胡鄭說,“我們的‘運動會’是在這兒,這可不能再被淘汰了。”
樂隊裡也有兩個男同學進入體育決賽,都是拉二胡的。老楊和劉革新就暫時代替。
文秀辦好事回來了。她身體弱弱的,可是,她提前回來參加樂隊的排練。她問維琪,“為什麼跳高放棄了呢?有個第六名也是好的。不然,我們班的女生成了清一式的淘汰大軍。”
維琪笑得合不攏嘴,“我自己淘汰自己的,這裡的任務更重要!讓狗去抓老鼠,抓不住是正常的。而我們要做老鷹,連個小動物也逮不住就真丟人了。”
可最強音的嗩呐安福,就是“鷹”(音)的薄弱環節,他記不住,也常常卡在節奏上。維琪與文秀老是敲打他,他那憨厚的臉上,汗水直流,歎著氣說:“唉,比跑五千米還難呢。”
不過,他很快學會讓手風琴聲來帶著他了。他的笛子或嗩呐變得很有韻律,有時低一點,有時高一點,彆人以為他抑揚頓挫,表現力十足,可隻有維琪知道他是在借自己的高超記憶力呢。隻要維琪將他一軍,突然停下來,他也馬上就停,接著,所有人都停下來了……
維琪很惱火:“你們都要背譜,光依靠我怎麼行?萬一我背不出來,或拉錯了,怎麼辦?責任太大了!”
安福與老楊,還有文秀都笑著鼓勵她,“樂隊的帶頭人,非你莫屬!”
我聽著“非你莫屬”非常順耳,不就是庫前小學餘校長喜歡說的嗎?我忍不住也笑了。現在維琪與我一樣,嘗到了不得不擔負一份重重的責任擔子的滋味了。
“不、不、不!”她雖然比我強硬一點,一連大喊幾個“不”,可也沒有辦法脫開已經沾在身上的“非你莫屬”,那麼多的樂器都等著她的手風琴帶路,無路可逃呀!維琪就是這點好,再不情願的事,她都會服從集體利益的。
我最知道,這台晚會伴奏的一半重量就這麼已壓到了她的肩上了。
還有一個是二胡鄭,他也在默默挑著擔子,那幾個京劇片段,都是他拉京胡來伴奏的。可他一聲不響,還是那個“老農”的脾氣,埋頭苦乾,吃苦耐勞。
運動會的第二天,我們的排練就基本分派好了節目與人選。同學們一見有了眉目,都非常賣力,我雖然有點累,可心裡踏實多了。誰知,卻有二件小事,沒有在我意料中,讓排練的進行卡了一下殼。
先是林苗找到了小芹。原來她下午三點左右已經回到了宿舍,林苗發現她時,她正躲在被窩裡呼呼大睡呢。
“白毛女,快起來,要你去跳舞!”林苗搖著她。
她是天性快樂的,可不知道為了什麼煩心事,居然輕輕“嗯”了一聲,又轉身繼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