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情何以堪_紅土地紀事下卷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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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情何以堪(1 / 2)

這是1982年6月的第一個周日,晴暖天氣。陪伴我的曾華天天在教室裡緊張複習,他們要畢業考了。

我睡了一個懶洋洋的午覺,一個人負擔兩個人的精氣神,加上我是獨自在外,沒有多少養分的補給,唯有多休息一下,來平衡我身體的重擔。

可是,突然被外麵許多人鬨哄哄的叫聲,急促的腳步聲給驚動了……第六感覺告訴我,又有大事發生!我趕快起身換好衣服,就出門去了。

迎麵碰到第一撥人,他們看看我已經開始明顯凸起的腹部,就好心地告訴我:“你不要去看,學校食堂後麵高壓電觸死了一個孩子。你有身孕,對肚子裡的孩子不好。”

聽說是一個孩子死了,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更害怕,會不會是幼兒園的孩子?我隻是一個擔心的念頭閃過,肚子裡的胎兒也跟著我的思維,跳動了一下。

可我放不下心來,還是繼續向學校舊教學樓走去。

又碰到了第二撥人,他們神情凝重,看到我就說:“是你幼兒班孩子出事了。說是摘蒲公英,爬到了裝有高壓電線的坡上去了。”

我差點腳一軟,就從石階上跌下去,是醫務室的另一個醫生、聶醫生伸手一把扶住我說:“不要緊張,死的不是幼兒園的孩子,你可得先保重自己!不要動了胎氣!”

我稍稍緩了一口氣,肚子裡的孩子的確又在不安地蹬腿。

聶醫生告訴我說:“是高考補習班張老師的女兒,帶著幾個孩子去摘蒲公英,她看到了那個坡頂上有很多,就一定要隻比她大一歲的堂哥幫她去摘,結果,她堂哥被電到了。我剛去看過,已經沒有救了。”

被這麼一提醒,,前幾天在幼兒園發生的一幕出現在我腦海中。

我總覺得那個小張妹妹,主動性過頭,有點兒喜歡自說自話、自作主張,強勢得很。前幾天,她摘了好幾顆蒲公英的絨球球來,問我這是什麼?我很高興,給小朋友們講了蒲公英這種植物的特點。這白色絨球是蒲公英的果實,被風一吹……我拿起一個球用嘴吹了一下,毛絨都飛散開了,飄飄忽忽,……看,漂亮吧,每個絨頭上有一顆種子,隨風飄動,落在泥地上,第二年就會又生長出來一棵新的蒲公英呢。

我在黑板上畫了一朵蒲公英絨球,孩子們也畫,我還找到了一首英語兒歌一並教會了他們。這件事上,我並沒有覺得小張妹妹有什麼問題。可是,她這次卻把強勢用在一起玩耍的孩子們中間了,居然硬要她的哥哥爬坡去摘蒲公英,誰也想不到的是,就此把她哥哥的性命斷送了。

我正在胡思亂想,在這樣的事件裡,我有什麼責任?我該怎麼辦時……就見那個傷心欲絕的母親,被幾個人攙扶著從食堂的後麵出來了……她根本走不了一步,已經哭得差不多要斷氣,……一個活蹦亂跳鮮活的孩子,一眨眼就沒有了,叫誰誰也受不了,她是被人硬架著在走……

聶醫生見我臉色大變,好像也要跌倒,就使了一點力,把我拉著往回走,她說:“你最好不要在這兒,一方麵是為了你肚子裡的孩子,另一方麵是因為那個張老師,他把自己的女兒藏起來了,到處說小孩子不懂事,是因為聽了老師的話,……你回自己房裡去,不要介入!”

我真的要好好想一想,這算是怎麼回事!悶在房間裡的我,隻要情緒一波動,肚子裡的孩子也波動……天哪,左右都無助無奈的我,一個勁地問自己:怎麼辦,怎麼辦啊?!

我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曾華回來了,估計她也聽說了,她一聲不響,替我熬了一點粥,放了白糖,就是我那時候的營養品。我硬是撐起來吃了,對自己一再說,要把自己的孩子保住,不能再丟了。

第二天,我情緒低落,但還是去對麵幼兒園上課。

那個小張妹妹沒有來,其實也是不會再來,被他的父親送到了外婆家……不然,真有可能被他們自己張家叔伯們打,打死了也不解他們的恨。

我把所有的課程都停了,講了三天的少年兒童安全知識。從電開始,火、水,汽車,高樓,包括不與陌生人說話等,全都說了個遍,亡羊補牢呀!對這些個知識,看來真應該作為孩子們的第一講。

不過,小張妹妹的那種強勢,天生的?後天家教的?不管怎樣,都給了我一個深深的疑惑,和解不開的遺憾。

當然,受害的家人狀告的是供電所,由他們賠了一筆錢。

我偷偷地去了食堂後那個高壓電的地方看了看,已經圍起來兩道帶鉤的鐵絲網,一個大大的牌子豎在旁邊:“高壓電站,嚴禁靠近”。

太晚了,用一個孩子的命換來的這塊牌子,早一點豎起來,不就沒有這麼一個慘案了?

我摸出來已經寫好的一張紙,上麵畫了一個蒲公英潔白的絨球,還寫了幾句話:

飛吧,飛吧,那是春天的靈魂,那是稚嫩的童心,那是可愛的夢想,

飄上藍天,乘著白雲,小天使,是你把蒲公英的精神,帶去了天庭!

我輕輕地讀了一遍,抹去了忍不住掉下的眼淚,捏著這張紙走到遠一點的地方,將它燒了,祭奠了這個為了蒲公英而死的孩子。

此事不因我而致,卻也因我而起。這樣,我才把心稍稍安定下來了。

有一天,我碰到了那個張老師,我想問一下他女兒小張妹妹的近況,他卻一臉冰霜,深仇大恨!我隻好默默走開了。還好,這個心理上把什麼事都歸咎彆人的老師,也很快調走了。

曾華要走了。她陪伴了我一年多,我們感情很深。下個學期,她回自己家鄉靖安縣實習,而我這次回家要在上海呆半年,因為學校準了我與小韓老師的產假,可以到83年春節後來上班。我們這一彆,真與古人一樣,“折柳西河岸,低眉送遠朋。離情何以贈,互奉玉壺冰。”

我們再一次相逢是幾十年以後了。現在,曾華退休後在自己家鄉開了避暑山莊。

這次回上海是兩個人,我和肚子裡的孩子。

上海家裡的每個人都很稀罕我,但是,各人的表現大不一樣。

蔡應該是最高興的,他老是笑,開玩笑地說我:“現在你就像個山東老大媽了,挺著肚子向前走,一直挺向共產zhuyi。”

馬上要做爸爸的他每天會翻著花樣燒菜,說是給我補營養。可我媽媽有經驗,說胎兒已經過了六七個月了,就不要吃得太好,因為胎兒一胖,生產困難。她的心裡,女兒才是第一。

而蔡的媽媽卻關心著另外一件事。

她一會兒問,你腳腫嗎?我拉起褲腿給她看,有點兒腫,不厲害。她說懷女孩腳會腫的。

過一會兒,她又問,你的肚臍眼是突出的?還是凹進去的?

我說:“是平的。”

這把她難壞了,因為她聽說肚臍眼突出的是女孩,凹進去的是男孩。

她的心事我知道,她的三個兒子,老大老二都是生了女兒,怕我再生一個女孩,會給人笑話。但是蔡對我說,生兒生女都一樣,有個女兒更省心,將來做老丈人,不愁煙酒呢。

很快到了預產期,十一月中下旬。

生孩子就是個痛,電影裡也拍了不少。可我還是有許多不一樣的故事。

我發現羊水破了後,蔡與他媽媽叫了一輛車,一起送我去中ZHSH醫院。但是,醫院發現我好像沒有彆的動靜,就要我回家,說醫院產房已經客滿,待產的床位沒有。於是,我們就回家了。

到了傍晚,開始有陣痛與出血,我們又去醫院,這次是我要求不叫車,走著去。真的,我就是這麼走了三站路。走著去才有用,肚子的動靜出來一點了,醫生將我收了進去。

我母親聞訊急匆匆地趕來,把我責怪了一通,把醫院也責怪了一通,怎麼可以跑來跑去,危險!

進了醫院我就直接進了待產房,我是一個人進去的,家人們都被隔在外麵了。其實醫院的待產房裡並沒有什麼人。我一個人躺不住,就偷偷想溜出去。被一個護士攔住了,又隻好躺在那兒。

半夜裡,陣痛來了,我受不了就爬起來,在房間裡到處走,反正沒有什麼人,走一走可以止痛。不痛就躺著,一痛就走……這個方法很好,我堅持這麼走到了清晨四點多,又被一個值班助產士發現,這次她把我送去了產房,要我躺在產床上,對值班醫生說:“看住她,她老是在走!”

“你好大膽呀,不怕危險?”醫生說。

“我躺著痛,走走就不痛了!”

“現在不行了,宮頸口已經開了五指了。”

“開幾指可以生呀?”

“這你不用管,就是躺著準備生了。”

果然,陣痛越來越厲害,忍不住我又想起床,但是被嚴控了,沒有辦法,隻好老老實實躺在床上強熬著……

痛的時候,一腦子昏天暗地,不痛的時候,我東張西望。產房裡一開始隻有我一個,空蕩蕩的,要知道那個時候是生產高峰期呢!可我來不及奇怪,被又一陣大痛給折磨得不能思考……等我痛過後又來觀察時發現,我的旁邊進來了一個人,我想總算來了一個同痛共苦的人了。可是,她就是不痛,我在昏天暗地地煎熬時,她一直在旁邊同情地望著我……

我在陣痛間隙與她聊起來了,

她比我還大一歲,有習慣性流產史,這次保胎到了五個多月,還是怎麼樣也保不住,要生了……她很快就把寶寶生了下來,我太羨慕她了,她什麼痛的感覺都沒有。

可是,她的早產寶寶,生下時的哭聲隻有貓叫那麼細弱。醫生檢查了後,馬上打電話給對麵兒科醫院的新生兒科。很快那兒的醫生來了,說孩子“漏鬥胸”,沒有發育好,呼吸困難,需要馬上送過去搶救……

她哭了……

可我在更加劇烈的疼痛……

剛可以緩口氣的我,馬上想安慰她,“不要緊,有醫生呢。”

她搖搖頭,流著眼淚說:“我保胎五個多月是那麼艱難,想不到還是……我羨慕你,真的羨慕,我寧願痛死了,我也要我的寶寶!”

是呀,我突然想到,人類的繁衍原來是這麼的難!不是痛死,就是活不了!

作為一個人的一份子,想要使人類這個群體,在地球上永遠生存下去,誰都得付出代價,而且得付出那麼多!

一個小時後,她離開了產房,轉送去了病房。

產房裡又剩下我一個人,還在“為人類的繁衍”,發瘋似地痛……

天亮了,我真受不了了,心裡開始“褻瀆”上帝了,為什麼要把這樣的苦讓一個弱女子來承擔?為什麼人的延續要在這麼痛苦之下才可以得到,為什麼不可以像柳樹那樣?折枝一插,又一棵新樹誕生了……

八點鐘,日班醫生來了,一來五六個。她們也很奇怪,怎麼就一個產婦在獨自受罪?我也奇怪,或許周圍有一群人,都在“哇哇大叫”,痛感一定從十級下降為八級!

醫生們一起上來幫我忙了,有壓著我上腹部的,有打催產針的,還有準備用產鉗的……

我聽了產鉗就害怕,可能肚子裡的孩子也害怕,最後大家一起發力……一個大聲哭喊的寶寶出來了……

助產士舉著孩子給我看看,說:“是個兒子。”

一頭一腦汗的我,笑了。

外麵傳來了問話,是我的家人們在問:“生了嗎?”

“生了,”醫生拖長聲音回答,

“生了什麼?”

“男孩,母子平安!”

我知道,外麵在歡呼了。

等我出了產房才知道,恰逢高生育期是怎麼回事:哪怕昨晚隻有我一個人在生產,外麵病房也沒有空位了。醫院在醫生值班休息室的外麵,走廊旁邊,廁所前一個空間,臨時搭建了一個有五張床位的“病房”。我的床位就對著醫生值班室大門。

那個生了早產兒的人,在我右邊床上。我第一件事就是問她,“你的寶貝呢?”

她又流淚了,“一直在搶救,費用很貴很貴,家裡人都勸我放棄,但是,我做夢了,夢到我的兒子拉著我的衣角,要我救救他……”

還沒等我來得及說什麼,我的家人們都來了,於是,我的一家人歡天喜地,鬨翻了這個角落。醫生把我的兩個媽媽都“趕”走了。留下了蔡陪我說說話。

這時候才知道,我的“病房”裡還有一個傷心人,她是一床,她比我早一天生了一個女兒。

然而,她生了孩子後還沒有一個家人來看過她,她羨慕得我不得了。

她告訴我與蔡說:她的男家就是想要個男孩,她生了女孩,就不會再要她了。

“什麼意思?”我驚呆了,生個女孩就要離婚?

“是的,他們真的都沒有來過。”她歎了口氣,又說:“我自己的娘家一間大房間給了弟弟結婚。一間小房間擠著父母與妹妹,他們公婆不要我了,我就得帶著孩子住在大街上了。”她說著說著就不停地流淚……

我這才知道,自己那一番痛苦掙紮的結果,是多麼的幸福和美好呀!

後來,還有一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插曲:我生孩子時一直在走動的事,成了醫院裡的“英雄事跡”被傳說了。好幾個剛進醫院待產的產婦,連同她們的家人都來看我,說是聽產房裡的護士們講,我越痛越走,雖然有危險,但是的確加快了生產的速度!

我樂得合不攏嘴,這種我偷偷地“亂走亂動”居然還成了大家羨慕的“事跡”?!不過,我認真地勸說她們該聽醫生的話,那是“危險行為”。

如果我用司馬遷紀實風格寫醫院的“史記”的話,他們醫院有一件非常重大的失誤,就發生在我生孩子之前一周。也就是四十多年前,1982年11月上旬,產房所有二十多個新生兒因感染疾病夭折了。不知道是因為家屬帶進來的病菌,還是喂孩子的牛奶裡有病菌,反正慘案一件。於是,醫院產科有了新規定,新生兒一律不可以送出來,要媽媽換了消毒服進去。

我因有傷,隻好呆在床上,於是住院的五天沒有見到兒子。恍惚間,我似乎忘了還有個兒子在裡麵。奇怪吧,生孩子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痛”的,如果直接把剛生養的孩子抱走,居然做母親的情感裡依然空白,還沒有添上新的這一筆。

但是,這五天,並不是太平無事,住在值班醫生休息室對麵,其實,每個晚上都睡不著覺,與醫生、碰到急事的產婦和她們的家屬,一起在煎熬中度過。

記得最清楚的就是有一個產婦,孩子的頭已經出來,可就是生不出,拉也拉不出,隻好趕快來叫醫生。醫生進去了,產婦家屬圍在門口,急得團團轉。

隻聽裡麵有人出來,調了一台X光機進去,又過了一會,醫生出來說:“孩子是先天膀胱畸形,排尿不出,形成一個大球。如果早期發現,可以用剖腹產,能修複。現在來不及了,孩子馬上要窒息,產婦也可能生命危險。”醫生建議保大人,犧牲孩子。

這下,我們的“病房”前一片哭聲,驚天動地。我跟著流眼淚,明明知道月子裡不可以流淚的,可眼淚一點也不聽話。

在這個“病房”裡,我根本養不好,不過,倒是真切地見識了不少的生生死死,上了人生的重要一課,體會到生命從一開始出現就不容易!

我的兩個“產友”都比我先出院了。

一個是與她丈夫一起哭著走的,他們還要去對麵新生兒病房看孩子,能不能救活他們的兒子,完全要依靠錢與醫療技術的支撐,彆人就隻好為他們祈禱祈禱。

另一個是她的丈夫終於出現了,但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笑,可等孩子出來,他還是抱起了自己的女兒,親情看來是有力量的。然而“隻生一個”的政策,加上家族中重男輕女的思想,會不會給他們的婚姻帶來雪與霜,依然是個謎。

我出院的時候,那是另一番歡樂的景象,尤其是我母親,搶先第一個抱起來她的外孫,喜洋洋地對親家母說:“恭喜,你們家也有孫子了。我們家是去年就有了孫子,真是年年有喜事呀!外孫的名字我也起好了!”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兒子看,第一次認識他,認識著從自己身體裡分離出來的一個小人人。

與彆的孩子不同,隻見他一點也不哭,兩隻眼睛滴溜溜地轉,好像也在認識環境與人們……

我從母親手裡接過了他,像接過了一代人的“接力棒”……

我抱起他的同時,渾身上下散發出了一種與孩子相互吸引的力量,或許這就是母愛。

那是一種化學物質,我分明感受到了,也是清清楚楚地體驗到了,叫母愛的“物質”一直傳感到了手指頭上……我緊緊地抱著兒子……這時候,我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把他與我分開了,原本他就是生在我的血脈與生命之上的……

我還記得,那時候八十年代初,醫院門口出租車搶不到,但是有許多黃包車。我與媽媽就是坐黃包車回到了永嘉路的。

醫院把我的孩子,和與他同一條“船”來的兄弟姐妹們“幽禁”了幾天,產生了一個相同的後果:這些嬰兒都習慣了人工喂養。牛奶養大的人,個子當然像“奶媽”,後來成為大人時,一個個全是高高大大的。

我的婆婆首要大事是買了一百多隻蛋,染紅了到處發,賺了許多“恭喜”。我媽媽每天都來陪我“坐月子”,教我各種育兒經。還把家裡七成新的被裡,床單都撕開,做成了上百條“彈眼落睛”的尿布。

中國人的習慣,“坐月子”就是躺著,真的是使我度日如年。我要媽媽帶書來,媽媽果然帶來了一本老舍的《四世同堂》。此書名好像還帶有點暗喻:繁衍四世,並且同堂,那才是中國人那個時代的幸福美滿的夢想。

一轉眼,1983年的春節過去了,我得回紅土地了。

我怎麼能離得開兒子?!我要求帶兒子去學校,因為我不是在幼兒園嗎?可是,這一點蔡堅決不同意。他的家人,我的家人都不同意。說我一個人領養不好一個小嬰兒,那邊的醫療條件有限,怎麼叫人放心?

於是,生活又將人生另一種悲苦之事,降臨在我的身上了。

我求媽媽幫忙帶,自己娘家才是我心裡最放心的地方。可是媽媽說不行,家裡擁擠,小弟弟的兒子也需要她帶,已經沒有精力了。等到了這麼個關鍵時刻,蔡的父母也翻臉了,說:“我們家很民主的,男孩女孩都一樣。已經領了李子了,你的兒子偉偉自己想辦法。”

蔡去單位申請,他們廠的托兒所,本來隻收一歲到三歲幼兒的,現在特許收了我們的三個多月的小嬰兒。

我在離滬之前的那一天,親自送隻有一百天的兒子去蔡單位的廠辦托兒所。托兒所的阿姨們還是很熱情的,說你放心吧,我們會儘心的。

把兒子放在她們指定的小床裡,兒子要哭,我舍不得走,磨磨蹭蹭賴在那兒。兒子隻要看見我的影子,他就很安靜。

在這個早晨,入托的孩子們陸陸續續地都送來了,讓我看到了一個“奇跡”:一歲到三歲的寶寶們一進來,就被阿姨放在小痰盂罐上了,有的會哭,有的很老練,兩隻小腳一蹬一踩,屁股上的痰盂罐就隨著他們跑,還跑得很快。

想想以後,這就是我兒子零歲到三歲的“教育”,我心如刀絞。還沒有讓我的心“絞”兩下,托兒所阿姨就趕我走了,說我在這兒礙事。

我剛離開房間,兒子就大哭起來了,他的哭聲追著我的背後……使得我心如刀割一般,夢遊似地走了出去。可是我沒有回家,而是在托兒所的一個牆邊,找了一塊磚坐在那兒,與我兒子一起哭,他在裡麵哭,我在外麵哭……

那首詩,“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我怎麼改也改不成表達我此時的彆愁離恨。我喃喃著瞎說起來:“孩兒三個月,‘遊母’難辭行。撕心裂肺痛,誰解吾心情?”。

居然那天我就一直在那個牆外,餓著肚子坐到了下午三點半。托兒所一開門,說是可以接孩子了,我馬上第一個衝了進去……

兒子的聲音哭啞了,小圍脖上全是眼淚鼻涕……,我顧不上自己那“急吼吼”的樣子有多難看,立即抱起了兒子……兒子馬上就笑了……我掏出一塊給他擦臉的紗布,輕輕地一點一點地擦乾他的涕淚,可我的眼淚卻再也不肯乾了……

終於到了撕心裂肺的時候了,我得離開孩兒踏上遠程了。哪個母親會在孩子三個月時丟下他,可以義無反顧地走了?那個時候再講究乾革命不怕流血犧牲,可也做不到瀟灑地割舍“心頭肉”吧?這個分居兩地的真正苦楚我嘗到了!

看我哭得稀裡嘩啦的樣子,蔡隻好不斷地說:“不要記掛,不要擔心,孩子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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