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城市不對勁。
阿忠在路上堵了許久後得出結論。
原先來回二十分鐘的路程,他開了將近一個半小時。這還不算,買完綠豆沙上車,他發現好好停靠在路邊的車被人撞掉半個尾燈。
騎機車的男孩怯生生等在路邊:“哥,我不小心把你車碰了。”
這也不是我的車啊。
阿忠想。
他凶著一張臉:“你說怎麼辦吧?”
“能私了嗎?”男孩不好意思地說,“我這車剛上路,要是讓我爸知道第一天就撞了,以後肯定不允許我出來玩了。”
“我在路邊停著你都撞,叉燒。”阿忠聽得氣噎,“你這水平還是告彆機車吧。”
耐不住對方苦苦請求。
他最後還是心軟同意私了。
天不知不覺已經黑了,城市華燈初上。阿忠一邊算著時間一邊儘量避開擁堵往回開。
車子一停,他立馬提著綠豆沙跳下車。
時間來得及,現在抓緊一點,還趕得上港口的煙花。阿忠想,溫小姐交代的事他還沒有辦砸過。
腳步愈發加快。
三層樓梯他一口氣直上。
還沒敲門,手剛剛伸到半空,那扇綠漆門突然被拉開了。他老板站在門內,黑色的眸子淡淡掃他一眼,沒說話。
屋內沒開燈,在暮色沉重的樓道裡,他整個人籠在黑暗中,身上的氣息比這片暮色還要晦澀。
“嶼哥。”阿忠伸手,裝著綠豆沙的袋子在他手裡猶疑,不知道該不該遞出去。
他想問溫小姐呢?
想問現在要不要出發?再不出發該趕不上港口的煙火了。
可是話到嘴邊,觸及到對方布滿血絲的眼眶,他咽回去:“這是溫小姐說給你買的糖水。”
視線下垂,落在阿忠伸出的手上。
謝之嶼一動未動,似乎在這句話裡出了神。
天知道數十秒前他聽到樓道的響動,天真地以為她不走了,她回來了。
可是換作任何時候的謝之嶼,他都能一秒分辨出腳步聲。是男是女,是輕盈還是沉重。
他要怎樣不清醒,才會混淆得這麼離譜。
“嶼哥。”阿忠擔心地喊他。
他從短暫的出神裡回到現實。
似乎察覺到了氣氛,阿忠小心翼翼地問:“我們還去港口嗎?”
“不了。”謝之嶼終於開口。
這才發現嗓音已經沙得不像自己。
他接過綠豆沙,擺擺手:“明天開始,不用跟著溫小姐了。”
阿忠的眼睛在這句話裡逐漸瞪圓。
視線繞過謝之嶼,望向這間房子。光線昏暗,可是阿忠視力那麼好,他能看到房子裡到處都有溫小姐的東西。她的毯子,她的茶壺,她的發箍,她的玻璃花瓶,都好好放在原處沒動。
她就像出了一趟門還沒回家。
可是心裡那股不對勁的感覺又在提醒他,溫小姐不在澳島了。
她今天出門前,很認真地跟他道了彆。
阿忠張著乾澀的嘴:“溫小姐會回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