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右手受傷,見他避著慣用手,她立馬察覺到異常。
這次謝之嶼提前有準備。
他一聲不吭忍著痛在她麵前使用左手,卻被抓到了另一個漏洞——當一個右撇子故意去用另一條手臂,那叫做欲蓋彌彰。
連歎氣的機會都沒有,更彆提臨時找補。
他隻好垂著眼皮認錯:“彆生氣了?”
“你嘴裡有沒有實話?”溫凝語氣急厲,手裡的動作卻輕。
將他袖扣解開,一道一道向上挽,直到露出小臂全貌。
一道猙獰的傷落入她視野。
邊緣殷紅,疤痕利落,像是被刀傷的。她一個一個線頭數過去,縫了總共五針。眼睛閉起,她幾乎可以憑著這道疤想象到當時血肉翻飛的模樣。
連吞咽都忘了,溫凝心口一陣惶惶然。
再多一秒,眼眶就要濕了。
他低頭,用鼻尖蹭蹭她氣得緊繃的側臉:“過段時間就會痊愈,你看這不是已經好多了嗎?”
她深吸氣,把那股勁兒憋回嗓子眼。
“什麼時候弄的?”
“抓何氿那天。”謝之嶼喉結上下一滾,沒再敢糊弄她,“他帶了刀。”
“趙承哥的人都在附近,不用你冒這個險!”
謝之嶼啞然,片刻後挫敗地垂下眼:“我不想讓你看見。”
“看見什麼?看見警察親手將何氿——”說到這,溫凝突然頓住,她意識到當時的狀況一擁而上,按住的不會隻有何氿一個。
她聲音緩下來。
半晌,咬了下牙關:“謝之嶼,你真的是個笨蛋。”
“下次不冒險了。”他握住她冰涼的指尖,“我保證。”
“下次?”她眼睛裡顯然有了濕意。
謝之嶼即刻從善如流:“沒有下次。”
任誰都不會想到澳島大名鼎鼎的謝先生有這副乖順的姿態。他手指攀上她指尖,一再確認:“所以不生我氣了?”
實在架不住他的眼神,可是心口分明有一團火在燒。最後弄得好大的脾氣沒地方出。
溫凝憋出一句“我可沒說”,轉身就走。
“去哪?”謝之嶼在身後喊。
“給你放洗澡水。”她頭都不回,“你頂著一條破手臂怎麼洗淋浴?”
這個澡洗完出來外麵已經大亮。
酒店高層的落地玻璃被光晃得眼暈。他視線掠過趴在床沿上一動不動的人,微微歎氣。把遮光簾拉上,這才俯過身去:“到床上去睡。”
趴著的人沒動靜。
明明是個不舒服的姿勢,她好像習慣了似的,呼吸綿長又均勻。
看起來這一年她過得並不好。
那麼嬌氣的一個人,嫌他的小房子沒有恒溫恒濕,嫌他總不好好過,自己卻學會了他的那套得過且過。
那股持續一整晚的抽痛再度猛烈襲來。
他將人抱起,輕輕放到床上。
手掌一再撫過她發頂。
哦對,她睡覺不喜歡壓著頭發。於是他耐著性子一點點把被肩膀壓住的長發抽出來,挽到一邊。
手還沒落下,電話突然響起。
睡夢中的人無聲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