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朦朦朧朧勾出熟悉的身影。
她盤腿坐在那兒,長發從肩上柔順地滑到胸口,頭頸低垂,兩指正快速點著屏幕,像在回誰的消息。
他剛起身,她就望過來。
瓷白的皮膚被手機光照得晃眼。
許是視線一時沒適應黑暗,她望過來的眼神起先是迷茫的,隨後找到一個支點,忽得璀璨起來。
“這麼快醒?”她丟了手機撲過來,“你要不要再睡一會?我不走。”
剛睡醒的嗓音有點啞,他搖頭:“你家裡應該很忙,有事不用管我。”
柔軟的長發落了幾縷在他手背上。
顯然她現在的姿勢和鑽進被子裡沒什麼區彆了,頭歪枕在他肩胛骨上,認真地說:“可是不行啊,我一肚子問號。想等你睡飽了一一拷問呢。”
被她語氣裡的認真觸動,也被“拷問”二字說得後背一凜。
謝之嶼聽到自己乾巴巴地問:“什麼?”
她長驅直入:“你偷接我電話了?”
她枕在底下的肩線稍稍僵硬,溫凝從鼻腔發出哼聲:“你的身體已經出賣了你。”
男人喉結滾動:“我怕他有急事,不想吵到你。”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上次看到她和宋子鄴的聊天記錄,他陰陽怪氣寶貝了半天。
這個人醋起來整個京城都能聞到味兒。
所以她得更理直氣壯,於是趾高氣昂地說:“那你和人家說了什麼?說我在睡覺?還是說我在洗澡?”
枕在臉下的肩線更僵,再度出賣它的主人。
“謝之嶼,你好幼稚。”她道。
光線太黑,看不清她的表情。
謝之嶼隻好帶著一點猜測和一點試探:“你生氣了?”
“我又不是氣筒轉世。”她緩緩閉了下眼,靜聽他的心跳,“怎麼一見麵總是問我有沒有生氣?不像你。”
在澳島,他散漫又鬆弛。
可是來了京城,他似乎記起了脊骨一寸寸被打碎的過去,也似乎是因為愛而患得患失,言行間變得不那麼像自己。
心跳聲穩健有力。
她聽著他存在的證據,突然道:“我不會在這待很久。”
片刻後,謝之嶼意識到她在說京城。
“為什麼?”
“不喜歡這。”
沉默的幾個呼吸後。
他低聲:“不用為了我離開。”
“你也不用為了我接受。”
她反駁得太快,不知不覺出賣了自己。
謝之嶼在這句話之後忽然意識到什麼,他嗓音乾澀:“你知道了?”
垂在他腰側的手從上衣下擺鑽進去,輕柔地貼在他肋下疤痕處,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用單字節的“嗯”代替。
他在昏暗中皺眉:“他們找過你?”
“誰?”數秒後,溫凝反應過來,“沒有,是我聽到一些道聽途說,自己猜的。”
她抿唇:“你知道嗎?我很早以前,去澳島之前就見過你。”
謝之嶼自然想不起醫院長廊的那一眼。
那時他心思全然不在外界。
“什麼時候?”他問。
溫凝仰起脖頸吻他耳側,黑暗中的觸碰讓感官更加清晰。蜻蜓點水的一下,他卻能感覺到她心痛的氣息。
“我記得這顆痣。”她輕聲,“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所以我不要你困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