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之前,司野就覺整個人像是被挫骨了似的,痛得要命。
程斬也不見得好到哪去,原本蒼白的臉汗珠陡落,額頭青筋暴起。
雖說神明已死,但誓言可通天地。
哪怕身處虛無境也避無可避。
甚至地府酆都也沒能避免,被這雷霆震得地動山搖,魂靈們哀聲陣陣。
後土都沒法繼續裝石頭裝深沉了,它惶惶不安地看著漫天密布的雷霆之象,心中默默祈禱:九州平安、九州平安。
念完之後幾多悲哀,現如今何來的九州?
但蒼天可曾饒過誰?
與此同時後土也是一口血噴出,渾身劇痛難忍。
是了,誓言一破將會誅連。
與此同時,人間。
幾乎是同一時間都能看見原本尚算晴朗的夜空陡然被陰雲覆蓋,厚厚雲層之中有雷電閃耀的趨勢。
有不少人掏出手機挺好奇地拍攝,也有不少人在嘀咕,怎麼今晚會有大暴雨嗎?沒聽天氣預報說啊。還有的人嗅到了一絲不尋常,趕緊往室內走,不敢待在外麵了。
每一聲雷過都轟隆隆地響,能震得人頭皮發麻。
這聲音在虛無境聽著更瘮人,而他們幾個就站在雷霆的正中心。
司野抬頭看了一眼。
破誓咒。
來自上古巫族的古老咒法,看來是巫族與神族達成了某種約定,兩方不管是誰一旦違背誓言,都將會引來雷霆之擊打。
避無可避的咒法。
哪怕是十二祖巫都在,就哪怕地皇自己,都無法破除這咒法。
又是數道雷霆從天而降,下一秒程斬以身護住了司野。
司野愕然,回頭瞅他,眼裡複雜,“你——”
就在即將再次承受痛苦之際,就聽姬淡大吼一聲,他生生運用神力將雷霆先行抵住,緊跟著傾儘精力陡然扭轉時空。
無慮山,天河之畔。
少年重琴已然徹底墮魔,原本一張清俊的臉也是被魔氣催化得戾氣十足,可這般麵容他自己卻不常瞧見。
他習慣臨水而照,陸吾便於河畔之上施了神力,重琴但凡看進眼睛裡的都是自己清麗的模樣。
直到陸吾將他從魔族地界帶了回來,重琴滿身腥血,他的原身已再無半點靈氣和神識時,陸吾知道這一天還是來了。
這天陽光甚好,就連陸吾手中的合虛刀都亮得晃眼。
陸吾還是一刀捅了下去。
重琴痛不欲生。
是,合虛刀有多痛陸吾身在體會,這一刻他是跟重琴心脈相連的,重琴的不可置信,重琴的驚駭和憤怒、絕望都化作透不過氣的痛,劈天蓋地襲來。
重琴盯著他,絕望質問,陸吾,為何要殺我?
陸吾心痛難以言喻,輕輕箍住他的臉,在他闔眼的瞬間痛苦低語,為何要想起呢?
為何要想起我,如果不曾記起我是誰,那麼小重琴你臨死時也不會痛苦了,不是嗎?
合虛刀,最初隻是用來封住重琴體內的魔性,搭上陸吾的全部神力將其封印。可能封多久,封後重琴將會如何,當初後土著實無法給陸吾一個明確的交代。
也因此陸吾當時拜托後土一件事——
一旦他日後無法照顧重琴,還請後土務必要在重琴身邊。
後土應允。
再看河畔。
重琴已是奄奄一息,安安靜靜地躺在陸吾懷中。
陸吾就抱著他坐在河畔,從日升到日落。陸吾用錦帕沾水,輕輕擦拭了重琴的臉龐和沾血的唇角,闔上眼的重琴又恢複了如月般明朗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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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琴喜白衫,卻又怕弄臟白衫。陸吾就將他身上白衫的血跡一點點擦乾淨,這是重琴最喜歡的一件衣服。
陸吾眼底莫大悲痛,他曾應允重琴會帶他再去關老板的鋪子那多購幾件,他甚至都想了,隻要是重琴喜歡了,買多少件都可。
終究還是沒能實現。
也終究還是自己的不舍。
陸吾一攤手,手心之上浮現洪荒晶。那晶石散發著七彩之光,近乎能將整個河畔燃亮。
七彩之色落在重琴茭白的臉龐之上,安靜美好,就像是平日裡他犯懶枕著他的腿在河畔納涼一樣。
有時候就會對滿天星河讚歎不已,說星子明亮,亮如眼。
陸吾就會帶著他遨遊夜空,與天河之畔看著鋪天星辰,笑問重琴,是否想手摘星辰?
星辰還可摘?
重琴不信。
於是陸吾神力化劍,一束光穿過天河,那劍再回來時,劍麵之上星點璀璨,是細碎的星辰之石,亮得惹人喜愛。
宛若寶石。
就見陸吾將其中一枚最亮的化為珠墜,掛在了重琴的脖頸之上,瞬間就成了頸間的一抹紅,像極了朱砂,卻是閃耀。
重琴便笑說,“我又不是女子。”
陸吾微笑道,“星辰璀璨不分男子或女子,小重琴好看,美物自然要配好看之人。”
重琴嘴角彎彎,抬手也撚了一珠星辰,照著剛剛陸吾的方式也給他脖間嵌了一珠紅,閃耀非常。
“兄長也好看。”
夜色之下,無慮山河畔,像極了徒手摘星的那晚。
因為有了洪荒晶,陸吾才變得貪婪,貪婪和珍惜著跟重琴的每一天,想著哪怕他入魔再深,最終的那一身魔骨都將是換給他的。
可合虛刀終究還是要紮下去,因為從魔地回來那天重琴還是看見了自己的模樣,黑暗可怖,他被自己的樣子嚇壞了。
所以,陸吾不得不忍痛割愛。
陸吾紅著眼眶,凝視了重琴良久,才緩緩俯身下來,再次吻上了他的唇。
合虛刀陡然乍亮。
以合虛之力換神力,那合虛之光源源不斷流進陸吾的身體裡,漸漸化做合虛之血,將陸吾神髓骨血儘數溶解、替換。
是錐心撕肺之痛,還有渾身的焚燒,陸吾死死咬著牙關硬是沒吭一聲,脖子上都是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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