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晨霧還未完全散去,李鐵牛踩著沾滿露水的草葉走進村委大院。青磚牆上爬滿了紫藤蘿,幾隻蘆花雞正在牆角刨食,見人來了也不躲,歪著腦袋打量著這個穿著褪色工裝褲的年輕人。
"國喜叔在嗎?"李鐵牛叩響辦公室的木板門,老舊的合頁發出吱呀聲響。透過門縫能看見劉國喜正伏在紅漆斑駁的辦公桌上寫材料,老花鏡滑到鼻尖,手裡那支英雄牌鋼筆還是去年村小教師節送的禮物。
"鐵牛啊,快進來坐。"劉國喜摘下眼鏡,露出眼角的魚尾紋。他起身時帶倒了桌上的搪瓷茶杯,深褐色的茶漬在泛黃的申請報告上洇開一片,"你瞅我這記性,昨兒供電所老張來查線路,非拉著我喝了兩盅..."
李鐵牛連忙用袖口幫忙擦拭,瞥見文件抬頭寫著《關於開通青石鎮至青山村城鄉公交線路的請示》。窗外的蟬鳴突然尖銳起來,他感覺心跳快了幾拍,喉頭有些發緊:"咱們村的毛石路都驗收合格了,您看這公交的事兒..."
"就等你提呢!"劉國喜用力拍在他肩頭,掌心的老繭硌得生疼,"申請書都改了三稿,昨兒還讓小學王老師幫著潤色。就是..."老村長突然壓低聲音,從抽屜裡摸出包皺巴巴的紅塔山,"縣裡交通局新來的主任,聽說跟趙大虎家沾親..."
兩人說話間,外頭傳來拖拉機突突的聲響。李鐵牛望著窗外蜿蜒如銀鏈的盤山公路,兩個月前這裡還是坑窪的土路,每逢雨季就成了泥潭。現在新鋪的碎石在陽光下泛著青灰,像條蘇醒的巨龍盤踞在山腰。
"要不我找蘇書記問問?"李鐵牛摸出手機,金屬外殼被捂得溫熱,"上回在常勝集團的慈善晚宴,他給我留過私人號碼。"
劉國喜的煙灰抖落在褲腿上,渾濁的眼睛陡然亮起來:"你說的是蘇明哲副書記?"見年輕人點頭,他猛地起身撞翻了藤椅,"要真能成,今年重陽節咱們擺三天流水席!"
李鐵牛走到院裡的老槐樹下,手指在通訊錄裡快速滑動。當"蘇明哲"三個字跳出來時,他深吸一口氣按下通話鍵。山風掠過耳畔,帶來遠處柑橘林的清香。
"喂,我是蘇明哲。"溫和的男聲帶著些許疲憊。
"蘇書記,我是青山村的李鐵牛。"他感覺手心沁出汗珠,"冒昧打擾,是關於城鄉公交線路..."
"鐵牛啊!"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青石鎮的報告我今早剛批閱,下周就會安排試運行。"突如其來的喜訊讓李鐵牛愣在原地,直到聽見對方繼續說:"常勝集團的路政項目是縣裡重點工程,配套交通當然要跟上。"
掛斷電話時,李鐵牛發現自己的手指在微微發抖。劉國喜正蹲在門檻上抽煙,煙頭明滅間,老人佝僂的背影像棵風乾的老鬆。
"成了!"他的聲音震耳欲聾,仿佛要衝破雲霄,"下周一就通公交!"劉國喜手中的煙頭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直直地掉落下來,在地上濺起幾點火星,瞬間又被風吹滅。
老人聽到這個消息,身體猛地一顫,他那原本就有些顫巍巍的身體,此刻更是如同風中殘燭一般,似乎隨時都可能倒下。他緩緩地站起身來,渾濁的眼底泛起一層水光,那是激動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他布滿裂口的糙手,如同被風吹乾的樹皮一般,突然緊緊地抓住了李鐵牛的手腕,力道之大,讓李鐵牛都不禁皺起了眉頭。
"好孩子……好孩子……"劉國喜反複念叨著,聲音略微有些顫抖,仿佛這幾個字包含了他所有的情感。他那枯枝般的手指,緊緊地掐住李鐵牛的手腕,幾乎要陷進他的肉裡。
李鐵牛並沒有掙脫,他隻是靜靜地看著老人,感受著他的激動和喜悅。他的目光越過老人,望向那蜿蜒的公路,仿佛已經看到了那輛藍白相間的公交車,正轉過山坳,緩緩駛來。車頭紮著一朵鮮豔的大紅花,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格外耀眼。車輪碾過碎石,發出細碎的歡唱,仿佛也在為這即將到來的通車而歡呼。
傍晚,李鐵牛特意繞道村口。夕陽如同一幅絢麗的畫卷,將整個村莊都染成了金黃色。新修的公廁在夕陽的映照下,影子被拉得老長,宛如一個巨人矗立在那裡。
幾個半大的孩子正在站牌的水泥墩上刻字,他們嘻嘻哈哈地打鬨著,見到李鐵牛走過來,便像一群受驚的小鳥一樣,哄笑著四散跑開。李鐵牛走到水泥墩前,看到青石板上歪歪扭扭地刻著幾個字:"李鐵牛是大英雄"。雖然字刻得有些稚嫩,但卻充滿了孩子們對他的敬意和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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