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籠罩著陸程林家的牛棚，濃重的血腥味引來成群的綠頭蒼蠅。李鐵牛蹲在斷裂的木樁前，手電筒光束掃過泥地上深深的爪印——這絕不是普通野獸能留下的痕跡。
"鐵牛啊，這要真是山魈..."陸程林枯瘦的手指攥著旱煙杆，佝僂的脊背在月光下投出顫抖的剪影。
"陸叔彆慌。"李鐵牛用樹枝丈量著爪印間距，"您看這梅花狀的趾痕，像是變異的大型犬科動物。"他故意說得輕描淡寫，目光卻死死盯著木樁上五道深達三寸的抓痕。傳承記憶中的《百獸圖鑒》浮現腦海，這般尺寸的利爪本該屬於西伯利亞狼，但掌紋中若隱若現的螺旋紋路卻透著詭異。
破曉時分，村委大院已擠滿扛著農具的村民。趙大虎提著雙管獵槍擠到最前麵，酒氣混著唾沫星子噴在劉國喜臉上："要我說直接放火燒山！當年..."
"當年你燒了半片鬆林賠了八萬！"劉國喜一巴掌拍在石磨上，"都給我安靜！讓鐵牛說！"
李鐵牛躍上磨盤，晨風掀起他沾著草屑的衣角："鄉親們仔細想想，要真是妖怪，怎會隻偷吃耕牛？我在後山發現了狼糞，應該是從保護區流竄過來的雪狼。"
人群響起倒吸冷氣聲。七十歲的馬大叔顫巍巍舉手："我年輕那會兒見過白狼王，足有小牛犢大..."
"所以更要謹慎。"李鐵牛掏出玻璃瓶，裡麵裝著從牛棚采集的黑色毛發，"這是我在現場找到的，已經托白小米送去省城檢測。這幾天大家把牲畜關進地窖，民兵隊輪流值夜。"
方敏擠進人群，辮梢的藍頭繩沾著露水："鐵牛哥，婉如姐讓你去趟衛生所！"
村衛生所裡飄著刺鼻的消毒水味。村醫江福海正給光棍的屍體蓋上白布，林婉如舉著數碼相機的手微微發抖："死者內臟全部溶解，像是被強酸腐蝕過。"
李鐵牛掀開白布一角，光棍猙獰的麵孔讓他心頭驟緊——那些蛛網狀的血管紋路，竟與牛棚黑毛上的紋路如出一轍。他摸出貼身藏著的金屬銘牌，霍氏集團的鷹隼徽記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這事必須報警。"林婉如抓住他手腕，"太危險了！"
"等檢測報告出來再說。"李鐵牛將銘牌塞回口袋，"你帶婦女隊熬些艾草湯，我去後山布幾個陷阱。"
正午的日頭毒辣，李鐵牛背著竹簍穿行在密林中。傳承功法在經脈中流轉，五感被強化到極致。腐葉下的狼糞還帶著餘溫，斷枝上的銀色毛發閃爍著金屬光澤。當他循著氣息攀上鷹嘴岩時，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百米開外的斷崖邊，通體雪白的巨狼正在撕扯野豬屍體。這畜生肩高足有一米五，豎瞳泛著詭異的幽藍，利爪劃過岩石竟迸出火星。更駭人的是它脊背上凸起的金屬裝置，兩根導管插入頸椎，隨著呼吸節奏泵出淡綠色液體。
巨狼突然轉頭，森冷目光穿透灌木叢。李鐵牛屏住呼吸，《龜息訣》將心跳壓到每分鐘十次。汗珠順著脊梁滑進腰帶，他清晰看到狼耳上的條形碼：hx017實驗體。
"嗷——！"
淒厲的狼嚎震落鬆針，巨狼叼起半截野豬躍入深澗。李鐵牛剛要追擊，褲袋裡的衛星電話突然震動。白小米的聲音帶著哭腔："檢測結果出來了！那些毛發是基因改造產物，潘教授說可能是..."
"生物兵器。"李鐵牛盯著崖邊泛著熒光的爪印，"通知秦守帶裝備過來，要快。"
夕陽西沉時，李鐵牛在村口撞見神色慌張的劉國喜。老村長手裡攥著牛皮信封，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下午來的郵差說，這是霍氏集團捐給村小學的...的..."
信封裡滑出張猩紅請柬，燙金字體刺得人眼疼：誠邀青山村代表參加霍氏生物科技展。附頁的照片上，霍坤撫摸著白虎標本，身後展櫃裡赫然陳列著狼形生物的骨架。
"明天你帶方敏去縣城。"李鐵牛將請柬揉成團，"我進山會會那畜生。"
"不行！"劉國喜扯住他衣袖，"趙大虎說在後山看見..."
震耳欲聾的狼嚎打斷話音，村西頭突然傳來玻璃爆裂聲。李鐵牛抄起牆角的鐵叉狂奔，遠遠望見陸程林家的土牆轟然倒塌。煙塵中，白影叼著掙紮的母羊躍上屋頂，月光照亮它脊背上跳動的綠色指示燈。
"砰！"
趙大虎的土銃噴出鐵砂，卻在狼毛上撞出金鐵交鳴之聲。巨狼轉身露出獠牙，豎瞳鎖定開槍者，後腿肌肉猛然繃緊。
"躲開！"
李鐵牛將鐵叉擲出，身形如炮彈般撞向趙大虎。鋼叉與狼爪相撞迸出火星，巨大的衝擊力將他掀飛三米遠。掌心傳來灼痛，低頭看見三道血痕正在滲出黑血。
巨狼鼻翼翕動，突然發出痛苦的嗚咽。它甩頭撞斷晾衣杆，叼起母羊衝向山林。李鐵牛掙紮起身，在它消失的方向撿到半支破碎的藥劑瓶——標簽印著"鎮定劑hx17"。
"鐵牛哥！"方敏舉著應急燈追來，燈光照亮他發黑的手掌，"你的手..."
"不礙事。"李鐵牛扯下衣襟裹住傷口，"讓江醫生準備抗毒血清，要動物用那種。"
夜色如墨，李鐵牛獨自坐在村衛生所房頂。掌心的黑血在月光下泛著熒光，恍惚間竟與巨狼的豎瞳顏色重合。山風送來若隱若現的狼嚎，這次的聲音裡，似乎夾雜著人類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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