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胎摩擦地麵的刺耳聲響劃破暮色，滿載柑橘的貨車在盤山公路上劇烈搖晃。李鐵牛伸手扶住差點撞到金屬扶手的方敏。
"怎麼回事？"前排抱著竹筐的張嬸驚叫出聲，筐裡剛摘的柑橘滾落一地。坐在過道邊的劉四額頭撞上窗框，暗紅的血順著黝黑的麵龐蜿蜒而下。
駕駛座上，司機握著方向盤的指節發白。後視鏡裡，那輛尾隨已久的銀色麵包車突然加速逼近，車頭保險杠上的"安全駕駛"貼紙在夕陽下泛著詭異的光。
“各位對不住啊，水箱出毛病啦！”司機的聲音異常緊張，仿佛被繃緊的鋼絲一般，甚至還帶著些許顫抖。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順著他那濃密的絡腮胡不停地滾落下來。
突然，司機猛地一腳踩下刹車，貨車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在懸崖邊驚險地停了下來。由於慣性，一些碎石從車輪下滾落，直直地墜入深不見底的山澗，發出一陣沉悶的回響。
就在這時，五個黑影如鬼魅般從麵包車裡竄了出來。為首的那個劫匪格外引人注目，他頂著一頭漂染成金色的板寸頭，左耳上戴著三枚銀光閃閃的耳環，隨著他的動作，耳環不時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他手中握著一把巨大的鐵錘，那鐵錘被他隨意地拖在地上，與地麵摩擦時，竟然迸發出點點火星。
在他身後，四個同夥呈扇形散開，將貨車緊緊包圍。其中一個穿著迷彩褲的胖子尤其凶悍，他手中揮舞著一根鋼管，狠狠地砸向貨車的車門，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金屬碰撞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驚得樹梢上的夜梟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開門！”金發劫匪見狀，舉起鐵錘，狠狠地敲打車窗，玻璃上瞬間出現了一道道蜘蛛網般的裂紋，仿佛下一秒就會碎裂開來。他的聲音充滿了威脅，“再磨蹭的話，老子就把你們連人帶車一起掀到山溝裡去喂野狗！”
車廂裡炸開鍋。李鐵牛感覺到方敏在發抖，少女纖細的手指掐進他小麥色的手臂。他不動聲色地調整坐姿，將方敏護在靠窗的角落。餘光瞥見後座穿褪色工裝的馬二狗正偷偷摸向褲兜裡的老人機。
"彆動。"李鐵牛用氣音警告，下頜線繃成鋒利的弧度。他認得這些人的紋身——盤踞在縣城的流竄團夥，上個月剛搶劫了鎮上的金店。
車門轟然洞開，柴油味混著汗臭湧進來。金發劫匪的尖頭皮鞋踩在裝柑橘的竹筐上，汁水浸透了他的鞋麵。"各位父老鄉親，借點零花錢。"他舔了舔缺角的門牙，匕首在指尖轉出寒光，"咱們文明人要講規矩，錢放麻袋，手機扔左邊，首飾..."
"求求你們！"後排突然爆發出嚎哭。裹著藍頭巾的婦人顫巍巍舉起懷裡的布包，"這是給老頭子買藥的錢，不能..."
寒光閃過，匕首擦著老人耳畔釘入椅背。金發劫匪揪住婦人花白的頭發，陰惻惻地笑："大嬸，棺材本留著給自己買壽衣？"布包撕裂的瞬間，李鐵牛肌肉繃緊，卻被方敏死死拽住衣角。
當劫匪來到第三排時，李鐵牛注意到他們的站位漏洞——拿砍刀的瘦子堵在車門處，持鋼管的胖子正彎腰撿拾散落的金耳環。他悄悄將右腳挪到過道，軍綠色膠鞋的鞋帶上還沾著清晨插秧時的泥點。
“喲，這裡麵竟然還藏著一個小美人呢！”金發劫匪一臉戲謔地用手中的匕首挑起了方敏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
少女那蒼白的麵龐在暮色的映襯下，宛如一件易碎的瓷器，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破碎。她那一雙如杏仁般的大眼睛裡，蓄積著晶瑩的淚水，仿佛隨時都會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傾瀉而下。而她那緊咬著下唇的貝齒，更是因為太過用力，以至於將下唇都咬破了，滲出了絲絲血跡。
站在一旁的李鐵牛，聞到了從方敏發間傳來的淡淡的茉莉香。那股香氣若有似無，卻讓他的心頭為之一顫。他知道，這是他今天早上特意從村口老張家買的洗發水的味道。
這時，麻臉劫匪也湊了過來，嘴裡吹起了一聲響亮的口哨，然後色眯眯地對方敏評頭論足道：“大哥，這小娘們可比窯子裡的那些貨色強多了啊！”他邊說邊盯著方敏，那裸露在外的脖頸處，一隻蠍子紋身隨著他的吞咽動作而微微蠕動著，看上去有些猙獰可怖。
“要不，就讓弟兄們也跟著開開葷？”麻臉劫匪一臉壞笑地提議道。
“你們之前可是說好了隻劫財的！”李鐵牛聞言，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那185公分的高大身材，在這低矮的車廂內顯得格外突兀，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然而，他的後腰處卻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原來是彆在那裡的鐮刀柄硌到了他。就在他分神的瞬間，一根鋼管帶著淩厲的風聲朝他襲來。李鐵牛連忙側身躲開，但那鋼管還是擦過了他的耳廓，帶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而此時，金發劫匪的匕首已經抵住了方敏的咽喉，隻要他再稍稍用力，方敏的喉嚨就會被刺破。隻見那匕首的尖端，已經有一滴鮮紅的血珠滲了出來，染紅了方敏銀鏈上的翡翠吊墜。那吊墜，是她十八歲生日時，李鐵牛送給她的禮物。
"都給我滾下去！"金發劫匪踹翻裝柑橘的竹筐，黃澄澄的果實滾落到懸崖邊緣，"留這小娘們和這愣頭青，老子要教教他們什麼叫規矩。"
李鐵牛瞳孔驟縮。他看見司機被刀架著脖子拖下車，看見馬二狗藏在袖管裡的彈簧刀，看見暮色中山澗升騰的霧氣。方敏的淚滴在他手背，燙得心臟抽痛。
當最後一個村民被趕下車時，李鐵牛突然舉起雙手："大哥，我有塊祖傳的懷表..."他故意用方言含糊地說著，左手慢慢伸向胸前口袋。五個劫匪的視線同時被吸引，沒人注意到他的右手正摸向背後的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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