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張真貴指尖敲擊香檳杯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宴會廳，他無名指上的戒痕在聚光燈下格外明顯——那是他上個月剛結束的第三段婚姻留下的印記，"揚天集團選擇青陽縣設立分部，是看中這裡的..."
李鐵牛注意到他說話時喉結下方兩寸的疤痕在蠕動，那是上周工地衝突時被飛濺的鐵片所傷。葉子汐忽然捏了捏他的手臂，醫生纖細的手指準確按在尺神經的位置："他腎上腺素分泌過量，瞳孔都放大了。"
台上，張真貴突然提高聲調："但有些本土企業，似乎對我們的到來頗有微詞。"他西裝內袋露出合同一角，李鐵牛認出那是縣國土局專用的淡藍色紙張——正是鐵牛農業申請擴建的五十畝試驗田用地審批文件。
宴會廳瞬間安靜得能聽見冰桶裡香檳冒泡的聲音。劉三帶著四個保安悄然封鎖了出口，他們腰間鼓起的形狀讓李鐵牛想起去年野豬闖進柑橘園時，獵戶們彆在背後的土銃。
"李總。"張真貴走下台時皮鞋在大理石地麵敲出軍鼓般的節奏，"聽說你們新研發的柑橘酵素麵膜..."
"張總監記錯了。"葉子汐突然上前半步，月白色旗袍上的銀線牡丹隨著動作泛起漣漪，"那是給果農研發的有機除蟲劑。"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高腳杯，杯壁上凝結的水珠順著她手腕內側的青色血管滑落。
李鐵牛發現張真貴的目光黏在葉子汐手腕上，突然想起養殖場值班表裡那個總愛偷看葉醫生的實習生陳斌。他故意晃了晃手中的柑橘汽水，橙黃色的液體濺在張真貴定製的牛津鞋上。
"不好意思啊張總。"李鐵牛咧嘴露出那顆標誌性的虎牙，"我們鄉下人喝不慣洋酒。"
宴會廳角落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聲。醉醺醺的劉金貴正揪著侍應生李海龍的領帶，他西裝前襟沾著的醬汁已經氧化成褐色——那是中午在醉仙樓吃席時留下的油漬。
"都他媽看什麼看？"劉金貴噴著酒氣踹翻香檳塔，"知道老子給揚天集團投了多少錢嗎？"水晶杯砸在地麵迸裂的瞬間，李鐵牛看見張真貴西裝後腰處不自然的隆起。
"各位！"張真貴突然拍手，宴會廳的射燈全部轉向李鐵牛，"讓我們歡迎鐵牛農業的李總！"他嘴角扭曲成奇怪的弧度，"就是這位青年才俊，上個月在飯莊門口打傷了我表哥楊超宇。"
人群頓時炸開鍋。李鐵牛感覺至少有二十部手機同時對準了自己，閃光燈晃得他眼前發白。他下意識去摸後腰的舊傷——那是五年前楊超宇派人圍毆留下的疤，當時劉冰冰哭著用旗袍下擺給他包紮。
"放你娘的屁！"陳斌突然從人群裡衝出來，工作服上還沾著飼料廠的玉米粉，"明明是楊超宇先動手..."
張真貴一個眼神，劉三的電擊棍已經抵在陳斌腰間。李鐵牛看見這個跟了自己三年的小夥計渾身抽搐著倒下，工作服領口露出半截泛黃的紙條。
"李總彆激動。"張真貴從侍應生托盤取過毛巾，慢條斯理地擦手，"聽說你們最近在申請有機認證？"他突然壓低聲音，"不知道要是傳出使用違禁農藥的醜聞..."
葉子汐的指甲突然掐進李鐵牛手臂。作為縣醫院最年輕的主治醫師，她太清楚張真貴話裡的威脅——上周剛有兩個喝農藥的果農被送進急診，症狀與常規中毒完全不同。
"張總監說笑了。"李鐵牛抓起果盤裡的柑橘，指腹擦過果皮上未洗淨的農藥殘留，"我們用的都是..."
"李鐵牛！"一個男人突然帶著四個保鏢闖進來，他定製西裝上彆的翡翠胸針在燈光下泛著幽光，"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和張總這麼說話？"這個靠砂石場起家的暴發戶，上周剛接下揚天集團的土方工程。
宴會廳的溫度仿佛驟降十度。李鐵牛看見葉子汐的睫毛在臉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霍總彆急。"張真貴擺弄著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正在發送的郵件——收件人赫然是省藥監局的王局長，"李總可能還不知道，你們合作的七家超市剛剛全部終止了..."
李鐵牛的手機突然震動。養殖場會計李黎發來的消息在鎖屏界麵跳動："農行突然抽貸，說我們抵押的..."
"對了。"張真貴湊近李鐵牛耳邊，呼吸裡帶著昂貴的牙買加藍山咖啡味，"劉冰冰最近有聯係你嗎？她父親上周剛當上縣農業局的..."
李鐵牛的拳頭在身側攥緊，指甲陷進掌心的舊傷。五年前那個雨夜，劉冰冰就是這樣被他父親拽上開往省城的轎車，她掙紮時扯斷的珍珠項鏈現在還在他床頭櫃裡。
"李總！"一個縣電視台的女記者話筒上還沾著泥點——她剛采訪完青山農業的扶貧項目，"能回應下揚天集團指控你們使用童工..."
張真貴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血絲在雪白手帕上綻開梅花。葉子汐瞳孔驟縮——這症狀像極了她在醫學期刊上看過的鉈中毒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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