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蕪甩出袖中鎏金鏈，鏈條纏住簷下燈籠。足尖輕點躍上屋頂時，腰間銅鈴叮當作響，驚起棲在槐樹上的夜梟。
“且樂生前一杯酒——”溫荼突然縱聲長吟，從屋簷躍下時踩著江陵的槍尖借力，整個人倒懸著將酒盞扣在江陵頭頂，“何須身後千載名！”
“哈哈哈哈哈！”
眾人哄笑間，沈臨忽然將酒盞擲向半空，短劍出鞘如白虹貫日。
劍氣劈開琉璃盞卻不傷酒液分毫，瓊漿化作細雨灑在眾人肩頭。
她足尖勾住飛回來的劍柄，挑眉看向禮遇：“這招碎玉分光，可還入得了浮生若夢的眼？”
禮遇仰頭飲儘殘酒，忽然甩開玉骨折扇，她染著醉意的眸子映著火，將桌上酒壺甩給了坐在牆上的祝槿。
“卿雲姐，接好了！”
酒壺在空中劃出弧線，被祝槿穩穩接住。
鬼宮樓主仰頭豪飲，將空壺丟了回去：“阿鳶，該你撫琴了！”
遲淺廣袖翻飛間，風淵琴已橫在膝頭，指尖劃過七弦，音波震得池中紅蓮搖曳生姿。
她粉發在音浪中飛舞，發間銀飾與琴音共鳴，驚起滿院流螢。
祁夜行忽然擲出玄劍，劍鋒擦著謝沉耳畔釘入廊柱。
劍氣激得少年手中酒壇炸裂，謝沉卻大笑出聲，沾著酒液的指尖在空中畫出符咒。
紫色陣紋浮現瞬間，十八柄光劍懸在眾人頭頂，劍尖垂落的流蘇竟是星河凝就。
“陣癡又發瘋！”
段蕪甩出鎏金鏈纏住房梁，借力蕩到院中石桌上。
鎏金鏈還未收回袖中，段蕪反手已從腰後摸出三枚鏤空銅球。
機括聲如暴雨敲階，銅球旋轉間迸出千百根淬毒銀針，與謝沉的光劍陣撞出漫天星火。
“真不愧是器癡哈！什麼武器都用！”
段蕪得意的仰頭，額間碎發隨風飄散：“如何呢？”
眾人望著滿天星鬥，眸子裡醉意混雜著喜色。
“之後可就沒這麼輕鬆了。”溫荼的聲音被夜風撕碎，卻又帶著少年特有的傲氣，“等咱們統一了天舟，定要在那罪城城主府的房梁上喝酒！”
禮遇抬手招來酒盞，琥珀色的酒液映著眾人笑靨：“那就以這杯鶴玉青為誓——”
“生死與共！”
九人酒杯相碰的脆響驚起宿鴉，仿佛要融入罪城千年不化的夜色。
唯有簷角懸掛的琉璃燈，在風中輕輕搖晃，映出他們的少年意氣，和毫不掩飾的鋒芒。
夜風忽起，滿院樹葉化作金蝶飛舞。
少年們的衣袂在月光下翻卷如雲，劍氣與琴音糾纏著衝上雲霄。
驚醒了棲在城主府簷獸上的九尾靈貓，它望著風四院方向的衝天光柱，琉璃般的瞳孔裡映出滅不散的光芒。
月光如紗幔垂落，遲淺指尖在風淵琴第七根弦上輕輕震顫。
在風四院的夜空中肆意回蕩。風淵琴共鳴出的音浪，攪得池中的紅蓮劇烈翻騰，花瓣簌簌而落，漂浮在水麵之上。
“棠棣之花，燃燼不散，九霄同晝，生死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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