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遲淺被丟進偏院,活得連個丫鬟都不如。
偏院的日子像浸透黴斑的粗布。
盛夏時蚊蟲鑽進她潰爛的傷口,寒冬裡碎冰渣混著餿粥灌進喉嚨,她數著磚縫裡的苔蘚生長,把對母親的思念熬成深夜偷練的琴譜。
直到有天祝槿提著燈籠出現,她才知道——
原來這世上,真有人會為野草駐足。
“阿鳶。”
門扉輕響,祝槿提著食盒立在門檻處,月白裙裾掃過滿地桂影。
燈籠的微光漫進來,照亮她鬢邊新簪的木樨,金黃花瓣上還凝著夜露。
遲淺慌忙將臉埋進羽氅,發間銀鈴卻不爭氣地輕顫。
祝槿放輕腳步走近,案幾上瓷碟相碰發出清響:“牧錦樓的棗泥酥,特意要了桂花蜜……“
話音戛然而止,她看見蜷縮的人影正在劇烈顫抖,羽氅下伸出的手,指節泛白如紙。
“他們說……”
遲淺的聲音從布料深處悶出,帶著破碎的嗚咽。
“說我是母親攀著父親爬上床才有的孽種。”
祝槿的指尖輕輕搭上她發頂,星紋順著發絲遊走,暖意裹著桂香漫進骨髓,聲音如春風化雨:“阿鳶,你可知為何我總愛簪這木樨?”
她拾起落在遲淺衣襟上的花瓣:“它生在枝頭時無人問津,零落成泥反倒香透十裡。”
指尖凝起星紋,花瓣在靈力中化作細碎金粉,“你看,連塵土都壓不住它的魂魄。”
她忽然解開腰間錦囊,倒出幾粒種子:“這是南詔的火蓮,生在熔岩裡。”種子在她掌心發芽,綻出赤色花朵,“最肮臟的泥沼,反而養得出最乾淨的花。”
遲淺猛地抬頭,撞上祝槿眼底跳動的星光。
那些藏在記憶褶皺裡的腥風血雨,在這道目光下竟都成了褪色的畫皮。窗外桂影搖曳,恍惚間又回到那年冬夜。
那年冬夜的雪粒子敲在窗欞上,遲淺縮在偏院柴房的草堆裡,懷裡野貓的體溫正一點點冷下去。
月光從朽木縫隙漏進來,在她結著凍瘡的手背上投下碎銀般的光斑。
她以為自己會悄無聲息地死去,像她母親一樣,連墳頭都不會有人記得添一抔土。
可柴房的門卻被輕輕推開了。
“吱呀——”
門被推開的瞬間,遲淺本能地瑟縮。
卻見月光裹著個纖瘦身影,月白襦裙沾著夜露,鬢邊木樨在寒風中倔強地香。
少女眉目溫潤,手中提一盞小小的藥燈,燈火映著她眼底的暖意,像是寒夜裡忽然亮起的一簇星火。
“莫怕。”姑娘蹲下身,聲音比雪水還清冽,星紋燈籠照亮她眉梢的笑意,“我叫祝槿。”
遲淺望著她用帕子裹住野貓,嗬氣暖著它凍僵的耳朵,忽然想起祠堂供著的觀音像——
可觀音像不會蹲在泥地裡,不會把自己的毛領解下來給野貓當褥子。
星紋順著祝槿指尖遊走,在野貓身上織就微光,那團僵冷的毛團竟漸漸舒展了身子。
“你瞧。”
祝槿將暖過來的野貓塞進她懷裡,掌心的溫度透過粗布衣裳滲進來。
“再冷的夜,也有生靈值得被焐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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