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儒學院。
孟皓清貓著腰,躡手躡腳地潛到了謙儒學院的後牆下。他抬頭看了看那堵並不高的院牆,心中暗自盤算著,隻要手腳麻利些,翻進去應該不是難事。可就在他屈膝準備起跳的瞬間,一個念頭猛地在腦海中炸開:不行,整個學院裡,男學子就隻有他和商北,平日裡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誰在誰不在,就跟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兒。自己昨天下午就出了學院大門,如今都已經辰時了,要是偷偷摸摸地翻牆進去,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發現了,到時候,那麻煩可就更大了。
他在牆根下徘徊了好一會兒,眉頭擰成了個“川”字,心裡七上八下的。最終,他長歎了一口氣,跺了跺腳,自言自語道:“罷了罷了,與其提心吊膽,還不如大大方方地進去,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於是,他整了整衣衫,挺直了腰板,大步朝著學院的正門走去。
剛一邁進謙儒學院的大門,孟皓清就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抬眼望去,隻見張淩雲負手而立,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了。他的臉色陰沉得好似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那兩道濃眉緊緊地皺在一起,眼睛裡透著犀利的光芒,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孟皓清。孟皓清心裡“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下意識地低下頭,躲避著張淩雲的目光。
張淩雲看著孟皓清,一言不發,隻是緩緩地抬起手,捋了捋下巴上那把花白的胡須,那動作仿佛在積蓄著某種力量。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冷冷地開口:“去哪了?我可聽說,昨天下午你就出了學院大門,這眼瞅著都快要午時了,你才回來。夜不歸宿也就罷了,如今連上午孔先生的課你都敢缺席。孟益合,你是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平日裡教你的尊師重道、勤奮向學,都被你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孟皓清頭垂得更低了,心裡像揣了隻小兔子,怦怦直跳。他知道,這次的事情確實鬨大了,看張淩雲這架勢,恐怕是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幾句,可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隻能沉默不語。
張淩雲見他不說話,心中的怒火更旺了幾分,提高了聲調,一字一頓地說道:“從現在開始,不許吃飯,不許睡覺,去靜心園跪著,跪到明天孔先生上課為止。”
“啊?”孟皓清聽到這話,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溜圓,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我要跪一天一夜啊?這是不是太狠了些?”
張淩雲一聽這話,眼睛瞬間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大聲嗬斥道:“還敢頂嘴?伸手!”孟皓清心裡雖然一百個不情願,但也不敢違抗,隻好慢吞吞地伸出手。“啪啪啪”,三聲清脆的戒尺抽打聲在寂靜的院子裡回蕩,孟皓清的手掌瞬間變得通紅,火辣辣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張淩雲打完之後,將戒尺往袖子裡一塞,背著手,緩步離開了。他一邊走,一邊還不忘回頭叮囑:“快點去吧,要是敢偷懶,你就一直給我跪著,彆想有好日子過!”
孟皓清看著張淩雲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耷拉著腦袋,朝著靜心園走去,心裡暗暗叫苦:這一天一夜,可怎麼熬啊……
孟皓清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進了靜心園。園內靜謐無聲,唯有微風輕輕拂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他在指定的位置緩緩跪下,膝蓋與粗糙的地麵接觸,傳來一陣微微的刺痛。此時正值午後,烈日高懸,熾熱的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而下,像是要將整個世界點燃。孟皓清隻覺得頭頂仿佛被一團火焰籠罩,汗水順著額頭不斷滾落,滴在身前的土地上,瞬間就被高溫蒸發,不留一絲痕跡。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孟皓清已經跪了好幾個時辰。他的雙腿從最初的酸痛逐漸變得麻木不堪,仿佛已經不屬於自己。每一次想要挪動一下位置,都像是在拉扯著千斤重擔,鑽心的疼痛讓他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他緊咬著牙關,額頭上青筋暴起,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眼神中卻依然透著一股倔強。
就在孟皓清感覺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悄悄從園子的角落走了過來。孟皓清定睛一看,原來是商北。商北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確定周圍沒有人之後,才快步走到孟皓清身邊,從懷裡掏出一塊糕點,迅速地塞到他手裡,低聲說道:“快吃點,不然哪有力氣撐下去。”
孟皓清看著手中的糕點,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但他還是感激地搖了搖頭,輕聲說道:“被發現就糟了,你趕緊走吧,彆連累了你。”
商北笑了一下,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他旁邊,小聲說道:“益合,有時候覺得你挺放蕩不羈的。其實昨天陳錦初來找你,我就知道晚上你肯定不會回來了。但是我沒想到你膽子這麼大,敢今日午時才回來。要不怎麼說你在東都風生水起呢,你這股子勁,一般人還真學不來。”
孟皓清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少在這說風涼話,反正我不後悔。我做的事,從不回頭。”
商北無奈地搖了搖頭,坐到旁邊的石凳子上,繼續說道:“行行行,沒有你孟益合後悔的事情。不過益合,這時間可已經要過半了。你也知道,這次謙儒學院的學習結束可是要考試的,而且成績直接由陛下過目。你要是考得很爛,陛下估計會生氣的。到時候,可就不是跪一天一夜這麼簡單的事了。”
孟皓清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說道:“無所謂,反正來這也不是我的本意。那些繁文縟節的規矩,我本就不放在心上。”
兩人正說著話,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孟皓清和商北同時轉過頭去,隻見高箐箐邁著輕快的步伐,緩緩走了過來。高箐箐看到孟皓清狼狽的樣子,不由得掩麵而笑。孟皓清微微扭頭,看著她說道:“好呀,臭丫頭,你也來取笑我是吧。等我起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高箐箐走到他身後,輕輕捏著他的肩膀,撒嬌般地說道:“怎麼會呢,小妹這不是心疼兄長嗎?看你跪得這麼辛苦,我心裡可難受了。”說著,手上的動作又加重了幾分,試圖幫孟皓清緩解一下身體的疲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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