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番話,吳硯之似是想起什麼,頓了頓,神色變得嚴肅:“楊令儀最近在乾什麼?”語氣中充滿警惕。
蔣卯立刻回答:“楊大人就是每天鑽研龍心的破解之法,也沒有離開孤山半步。”
她垂眸思索片刻,又補充道:“整日埋頭於古籍之中,連飲食起居都簡化到極致。”
吳硯之再次點頭,神色凝重:“你給我看好她,此人城府極深,不可不防。”每個字都帶著鄭重,仿佛在強調楊令儀的威脅。
蔣卯目光一閃,上前半步,壓低聲音道:“吳帥,到時候她解開了龍心的封印,我們要不要……”
說著,她抬起手,在脖頸處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眼神中透露出狠厲。
吳硯之微微抬手,示意蔣卯稍安勿躁,眼神深邃而悠遠:“留著她還有用處,不可操之過急。”
他緩緩踱步:“一個沒有武功傍身的女人,從前朝一直活到現在,十幾年啦。
身上如若沒有過人之處,很難想象是怎麼練就的這一身城府。她就像一本未被完全解讀的古書,其中或許藏著能扭轉局勢的關鍵。”
他的話語中,既有對楊令儀的忌憚,又有一絲難以捉摸的期待,仿佛在謀劃著更為深遠的棋局。
戌時末。
元申死死攥著腰間匕首,瞳孔裡倒映著眼前修羅地獄般的景象——這是他自踏出山門以來,第一次在精神上遭受如此強烈的衝擊。
雙腿像被抽去筋骨般發軟,嘴唇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整個人僵立在原地,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風卷著腥甜的血氣撲麵而來,四周殘肢斷臂橫陳,枯枝敗葉上沾滿濃稠的血漬。
方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廝殺仿佛還在耳邊回響,而他作為這場血腥屠戮的唯一旁觀者,眼睜睜看著摘下手鐲的孟皓清,如死神降世般展開一場碾壓式的戰鬥。
枯木斷枝散落得到處都是,章巳半截血肉模糊的身軀滾到他腳邊,溫熱的鮮血浸透了他的布鞋。
不遠處,郭亥癱倒在老槐樹下,雙眼圓睜,汩汩鮮血順著眼眶流淌,斷臂孤零零地躺在一旁,胸口赫然是個碗口大的窟窿,森白的肋骨在暮色中顯得格外駭人。
戰場中央,孟皓清渾身浴血而立,原本如雪的白發被染成暗紅,滴滴鮮血順著發梢墜落。
他單手拎著任酉的後衣領,如同拎著一件破舊的玩偶。
隨著一聲骨骼錯位的脆響,孟皓清緩緩轉身,口中發出卞城王粗獷而沙啞的聲音:“嗯!就這個後生還有點意思,害得我用了將近一半的實力。”
話音未落,他猛然將任酉拋向空中,緊接著一個淩厲的回旋踢,將屍體狠狠踹向遠處,砸在枯樹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卞城王伸出猩紅的舌頭,緩緩舔舐著手指上的鮮血,血紅色的雙眼中翻滾著濃稠的黑氣,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老夫還沒有儘興……我看你這個後生也有點意思,要不……陪老夫玩玩?”
那充滿壓迫感的目光如實質般落在元申身上,令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元申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調:“晚輩……晚輩不敢。”
就在這時,卞城王突然皺起眉頭,雙手死死抱住頭,仰頭發出一聲震天怒吼:“小王八羔子,又來……卸磨殺驢,過河拆橋!”
伴隨著這聲怒吼,他周身黑氣劇烈翻湧,仿佛在與什麼力量激烈對抗。
而孟皓清殘存的一絲理智正驅使著他,艱難地將手伸向懷中。
儘管卞城王拚命掙紮,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枚龍脈手鐲重新戴回手腕。
刹那間,他瞪大雙眼,眼中的黑氣如潮水般褪去,雪白的發絲也漸漸恢複成漆黑之色。
隨著一聲沉重的喘息,孟皓清的聲音終於變回了原本的清朗:“辛苦了,卞城王……剩下的就交給晚輩吧。”
手腕上的龍脈手鐲泛起柔和的光芒,孟皓清一個踉蹌,終於徹底奪回身體的控製權。
他顫抖著取下頭頂的銀針,再也支撐不住,單膝重重跪在地上,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麵前的黃土。
這場與邪祟力量的激烈交鋒,顯然已經耗儘了他全部的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