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圖眉頭微蹙,指尖在案幾上輕輕叩了叩,沉聲道:“孟皓清這人行事向來乖張,連早朝都敢常年曠著,足見其心性有多難測。要動他?難如登天!”
他頓了頓,語氣裡添了幾分凝重:“探清府本就是他一手經營的地盤,裡裡外外都是他的心腹,想在那兒動手無異於自投羅網;更彆說孟府了,那地方怕是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他輕歎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忌憚:“再者說,真要對上他,我連三成勝算都沒有。
這小子當年還在滿介巔峰時,就敢指著化神期的鼻子叫板,如今已是化境中期,放眼整個東都,你覺得還有誰能穩壓他一頭?”
黑衣人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甕聲說道:“大人,屬下明白您的顧忌。但我們這些死士,本就是將軍和侯爺手裡的刀,生也好,死也罷,全看天意,從不敢有半句怨言。”
王圖抬手打斷他的話,眉頭皺得更緊:“我不是怕擔風險。”
他語氣鄭重了幾分:“倘若這事是侯爺親口下令,哪怕拚著殺不了孟皓清,也要讓他脫層皮,我絕無二話。
可我怕就怕,這是趙將軍瞞著侯爺私自下令——你想過沒有?萬一因此打亂了全盤計劃,到時候豈不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得不償失?”
黑衣人聞言低下頭,嘴角抿成一條直線,再沒敢接話。
書房裡靜得隻剩下燭火跳動的劈啪聲,過了好一會兒,王圖才擺了擺手,聲音裡帶著幾分釋然,又有幾分無奈:“罷了,這些也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你現在就給鬆州傳信,讓他們留意東都的消息。”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裡,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一件尋常事:“告訴他們,三日之後若是沒我的消息……那就說明,我已經不在了。”
翌日。
卯時。
探清府。
晨曦微曦,透過清水樓雕花木窗斜斜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孟皓清歪在一樓的主位上,肩頭微微耷拉著,眼皮半睜半闔,一副沒睡醒的模樣,連帶著說話都帶著幾分慵懶的鼻音。
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伸手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語般嘟囔道:“不行了,這幾天真是被折騰得夠嗆。那三個女人輪番著來,沒一刻消停,幸好寧兒懷了身孕才安分些,要不然啊……我這把骨頭非得散架不可。”
話音剛落,陸忠便邁著沉穩的步子走了進來,一身青衫在晨光裡顯得格外素淨。
他走到孟皓清麵前站定,雙手將一本折子呈上,恭聲說道:“大人,昨日派去查探的人已經有了回信。
這上麵記錄的,便是當年和那工匠一同進入東都的所有人。
屬下已經仔細篩過,剔除了那些隻是路過的尋常百姓,還有早就離開東都的商販,如今仍在城裡的,統共還有將近五十人。”
孟皓清伸手接過折子,指尖在封麵上輕輕摩挲了兩下,才慢悠悠地翻開。
隻見上麵的人名密密麻麻,每個人的籍貫、如今的住處、營生都寫得清清楚楚,連哪家鋪子的掌櫃去年欠了賭債,哪家的幫工上月剛添了孩子都記得明明白白。
他逐行審視著,目光在字裡行間緩緩移動,忽然抬眼問道:“這些人裡,可有在宮裡當差的?”
陸忠聞言,眉頭微蹙,低頭沉思了片刻,才回道:“回大人,確有五人在宮中當差。不過……都是些最底層的,平日裡連貴人的麵都見不著,更彆提接觸什麼高層了。”
孟皓清“嗯”了一聲,目光掃過折子末尾的幾個人名,隻見備注裡寫著,這幾人分彆在皇宮的侍衛營、禦膳房和淨身房當差,都是些毫不起眼的職位。
他正摩挲著下巴,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趙懷恩掀簾走了進來,抱拳行禮道:“大人,外麵有個宮女求見,說是找您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