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卯時末。
金阮殿內,明黃的龍椅居高臨下,貞啟帝大手一揮,袍袖帶起一陣風。
階下文武百官聞聲而動,整齊劃一的跪拜聲震得殿宇微微作響,齊聲恭送聖駕。
待“退朝”二字落定,眾臣才緩緩起身,或低聲交談,或步履匆匆,沿著殿外的白玉石階陸續散去,原本肅靜的大殿漸漸恢複了空曠。
貞啟帝離開龍椅,帶著隨行太監步入禦書房。
剛跨過門檻,便見書桌前立著一道靚麗身影。
鵝黃衣裙襯得少女身姿窈窕,正是許久未見的萱靈。
他緊繃的神色瞬間柔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緩步走到龍椅上坐下,語氣帶著幾分打趣:“喲!這不是朕的萱兒嗎?可是好久不見了,在你益合哥哥那裡玩得忘了父皇,今日總算舍得回來看看了?”
萱靈連忙側身躬身,雙手交疊於腰前,行了個標準的宮禮,聲音清脆:“參見父皇。兒臣今日回來,是想問父皇……”她話未說完,便被貞啟帝抬手打斷。
貞啟帝臉上的笑意驟然褪去,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沉默片刻後,才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萱兒……父皇有一件事要跟你說。朕打算讓你去鬆州和親,你……可願意?”
“什麼?”
萱靈猛地抬頭,雙眼瞪得溜圓,滿是不敢置信,聲音都帶上了顫音:“父皇……您……您要讓我嫁給趙誌淳那個太監?”
貞啟帝看著女兒震驚的模樣,心中一陣不忍,剛要開口解釋,禦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
太子身著朝服,緩步走了進來,雙手抱拳行禮:“父皇,兒臣已按您的吩咐,讓禁衛軍全麵封鎖皇宮。從今日起,皇宮休朝,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
貞啟帝輕輕歎了口氣,擺了擺手示意太子起身。
太子轉頭看向萱靈,眼神複雜,主動開口道:“萱兒,你彆怪父皇,讓你和親的主意,其實是我提的。”
“什麼?竟然是太子哥哥你?”
萱靈的驚訝更甚,她往前一步,急切地追問:“那之前大哥派人找我,說我若是不回宮,益合哥哥就會有危險,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也是假的?”
太子連忙上前,安撫地抬手:“萱靈,你先彆激動,聽哥哥慢慢說。
沒人真的要讓你嫁給趙誌淳,這不過是我們設下的一個計謀。”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凝重起來:“如今李青正打著‘清君側’的名義,暗中集結兵力,眼看就要起兵造反,挑起內戰。
你益合哥哥為了穩住大西北的局勢,竟然打算把自己交出去,用一己之力製衡李青——可這萬萬不行,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大尉的局勢隻會更亂。”
太子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所以我才想出了這個計策,打算借著讓你去鬆州和親的名義,把李青從他的老巢引出來。
你放心,到時候大哥和二哥會親自領兵隨行,一定會在戰場上把你毫發無損地接回來,絕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
萱靈靜靜聽著,臉上的激動漸漸平複,她抬眸看向太子,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事……益合哥哥他可知道?”
太子聞言,眉頭微微蹙起,緩緩低下頭,避開了萱靈的目光,聲音低沉:“他……他還不知道。
我們怕他知道後不肯同意,打亂了計劃,所以暫時瞞著他。”
萱靈看著太子躲閃的眼神,忽然輕笑一聲,隻是那笑容裡卻沒半分暖意:“好……既然這一切的起因都與我有關,那這趟鬆州,我便去。”
她頓了頓,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不過父皇,太子哥哥,倘若我真的死在了大西北的戰場上。
還希望父皇能派人把我的屍體帶回東都,好好安葬,彆讓我落得個屍骨無存、被人玷汙的下場——我是益合哥哥的女人,這點不能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