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這小子如何自圓其說。
“民眾就像是野菜,可以被隨意收割,然後等他們自然生長。那官員牧民一方的意義何在?不過是為了鎮守國土而已,防止宋江、方臘等人出來作亂。民眾生活愈加困苦,如花石綱、生辰綱,難道不是橫加在民眾頭上的金箍嗎?”
周侗歎氣,這確是不爭的事實,朝堂袞袞諸公,儘皆貪婪無度,世間再無範、王二公之英才也。
他沒資格反駁這些。
“你們不反駁,就是認可我這種說法。”
金三立拍腿叫好,直誇範希文深明大義。
範希文不置可否,嗬嗬再道。
“古人雲,民為水,君為舟。二者本是一體,共同奔赴時間的那頭,但為君者不體恤民眾,民眾得不到應有的利益,甚至需要丟棄尊嚴也難以存活,誰願意甘心奉獻,何人肯拋灑熱血去維護那個不堪的朝製?譬如這些江湖中人,難道天生就願意刀口舔血?”
範希文有些上頭,反正說了開頭,乾脆說完,就當是給這些古代的噴子開眼了。
他脫了鞋,將帶著古怪味道的腳放到鞋麵,斜躺到樹乾上。
“國之重器,是武功、是文治、是民生、是技術,然而此間四樣,大宋一樣都占不得,唯有文治稍顯好些,也被不知哪些狗置的破壞殆儘了。
尤其是給稅幣這種資敵行為也能想出來,大宋朝堂沒有脊梁,沒有擔當。領頭羊失了方向,卻讓後麵的羊去堵住如山的虎口。”
範希文輕輕抬頭,眼光自鼻尖射出,盯住周侗,輕聲問道。
“周老輩,或許你在朝堂時間太久,早已不關心民間疾苦了吧?高喊讓人送死的話,你良心何安?”
周侗陷入了沉思。
“金老輩,你也有問題!”
金三立奇怪道:“你處處說的都與我所堅持的一致,又來說我錯?可知三立為何意?立命、立心、立言,為天下發聲,誰做皇帝不好,我就想反了他的。”
範希文笑出了尖銳的聲音,好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
“然後你再這樣說:可惜我已經老了,可惜我還有家人,是吧?”
金三立語塞,他確實一直以來都是這般想法,如果自己孤身一人,殺上朝堂去,或者把蔡京、童貫這些人的腦袋摘下來當夜壺。
“省點口水吧,你這種想法與那些山賊,強盜何異?不過是找了個借口不尊規則,尋了個由頭爬到道德製高點而已,說到底不過是自私自利之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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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侗又點頭,這個說法他比較讚同,金三立雖然沒有違法亂紀,但曾公然為江湖好漢說話站台,這便是共犯。
“金老輩,你知多少人被逼成賊寇嗎?又有多少人不願意為賊寇嗎?這個大宋,江湖人是多,但想比良民,卻是寥寥之數。
宋江苦不苦?有沒有逼良民為民夫?方臘強不強?你猜猜他有沒有濫殺無辜,有沒有奸淫擄掠?又如此刻聚集在本地的江湖好漢們,不說多了,能如楊氏姐弟的能有幾何?”
範希文挪了挪身子,將左右腳換了個位置架起,腳臭彌漫。
“說實話,我恨不得先將江湖人全部殺球了,管他是好是壞,但不能啊,他們也有難處的,並不是都該死。
做人要講道理,大家不講道理,這世界就亂套了。
同理,你們也應該講道理,事情都是兩麵性的,有好就有壞。你們願意去做很好,但你們能夠做得更好,為什麼要止步於此,相互埋怨、攻訐,對世事毫無幫助。
你們這樣就是一杆子打死一船人,民眾小人物而已,不能有貪生怕死的人嗎?哪個朝代又沒有貪官汙吏?因為其中有瑕疵就全盤否定,這樣不講道理,很可怕。
如果給你們一個立法的機會,金老輩,你會不會想但凡有錯的官員,一律殺了?周前輩,你會不會把稍有失格的人也一律殺了?那天下的人,乾脆全都去死好了,何必活在這地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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